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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 (第2/5页)

  我笑嘻嘻地安慰他“没事的”,心里却乱的很。白软纸巾把那滴茶汤吸了去,我的心好像也被融化打湿了一小角。

    天地昭昭,一颗心野蛮奔驰了这一阵,可曾想被一个年长男人绊了一跤去。

    我埋了头拼命喝茶。

    喝尽一杯,住持给我添茶。先前被他一闹,我早乱了阵脚,茶礼也忘了与住持行。这下我赶紧握拳叩了叩茶桌,恭恭敬敬行了茶礼。他红着个脸坐成一团,倒也看去了,学着给住持也叩了一个,小声地问,“这是什么意思的。”

    那只手白白净净,团起来在红木茶桌上叩得端端正正,实在可爱。

    阿弥陀佛,桐木关的金骏眉可是香得连土地公都要冒出来闻一口,他不急着去喝面前那杯香茶,倒要来问我这茶桌礼仪。看他低着头拼命盯眼前的茶盏,脸上的红赧还未褪净,我便笑起来,好声好气地答他,“这是晚辈向长辈行的茶礼。师傅给我倒茶,我这样子就是表示感谢。”

    “我知道了。谢谢啊。”他也低着头笑起来,伸手去捏他面前的小盏。手指匀称,甚是好看。

    这泡金骏眉不说是顶顶好,也是桐木关的上品。茶汤金黄澄澈,guntang地喝下去,一路暖到脏腑里。我小口喝着,飘飘然听着他们谈天说地。福建的气候,武夷山的茶,九曲溪里的鱼,什么都谈。

    “诶…小meimei,你,来了几天了。”

    是在问我吗。我仰头喝尽盏里的茶,回神便对上他的目光。

    “五天。马上一周了。”住持给我把茶加满,我叩了礼,又举到嘴边。

    “那你住得惯吗。”

    “住得惯。这山里面蛮舒服。倒是你,”我抬了抬眉毛,“从北京跑来这里,会习惯吗。”

    “我……我还可以的。”他低了头去看手里的盏,“我也是南方人,我来自广东,韶关那边的。”

    “喔。”我点点头,竟然也是南方人。

    夏日漫长,大家都懒洋洋坐在茶室里,眼看窗外日光愈来愈烈,阿宽拧开了那台旧吊扇。浅绿色的叶片便没精打采地转,吹不尽每个人脊背额角的绵汗。

    约摸喝了七八泡,他把我在哪读书、读什么专业、未来打算问了个遍。今天的茶叶好,我满足得很,便不烦他,好声好气地和他聊。

    “你父母放心你来这里住吗。”

    “我爸妈和住持师傅是老相识,怎么会不放心。”

    “……那你在这边住着,就不能出去和朋友玩了。”

    “我跟他们讲过了啦,要来清修一阵子,等我回去了再找他们玩。”

    “你的朋友多不多的。”

    “不算多吧。在家里这边的只有一两个。”

    “……那外面的呢?”

    “那会多一点。”

    问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大概听出来了。他好像想探听什么。也许只是我自己胡思乱想了,我用力咬了咬下嘴唇,把那点悸动的心思吞回肚子里。

    住持把茶叶倒了,换了一包新的。不喝金骏眉了,这一包是大红袍。我一边眼巴巴地等,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小盏。

    别别扭扭地,我不敢转头看他,就连呼吸也变得绵长敏感起来。我已经察觉到,这一尺距离里,有些东西已经回旋缭绕着,弥漫在佛堂茶室的空气里。

    阿弥陀佛,既然喝的是禅茶,我的心也该静下来才是。

    于是我悄悄地深吸一口气,攒了攒劲,主动开了口。“你呢?你来这么远的地方清修,你朋友怎么办。”

    “我的朋友……我没有管我这个的朋友。”

    耳朵竟然又红了。

    我的心开始狂跳起来。

    ——

    接下来那一泡大红袍,喝得便如做梦一般。热茶喝多了本来就脑袋发懵,加上他这一害羞脸红,我实在是招架不住。

    乌龙茶很香很香,醇厚浓郁,一杯接一杯地,guntang地冲进我的魂魄。

    这一天我没帮着住持收拾茶桌,一路踩回房间,便昏昏沉沉倒在了枕头上。

    一觉无梦,醒来竟有些失落。

    ——

    今天晚饭有芥菜米汤,香香nongnong的。我虽然一想到他便心跳得厉害,好像这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禁忌,一个天大的秘密,却也实实在在喝了两大碗去。晚饭完是共修,我便稀里糊涂地坐了一个小时,一直避着目光,不敢看他,他大概也不敢看我。终于挨到结束了,我逃回房间,拿了面盆去公用卫生间洗漱。按部就班洗完,拖着步子回到房间的时候,我看见墙边趴着一只土灰色的壁虎。

    那只壁虎不大,大概和手指一般长,在墙边趴着一动不动。我抱着脸盆呆在那里,脸颊冰冷,头皮发麻。

    我自小在山野里奔跑长大,天不怕地不怕,田地里的肥鼠我举着镰刀去追,外公拿猎枪打野猪的时候我扒在地里看,偏偏就是怕这飞檐走壁的东西。小时候见了壁虎我便是吓得又哭又叫。现在长到二十二岁了,这个隐秘的软肋还是一点没变化。

    倒也是变了。我没有叫。这一院佛堂圣地,过了九点半便一片寂静,只剩那虫鸣蛙叫声。一股热浪冲上太阳xue,我拼命压住嗓子里涌上来的声音,好怕平地叫出一声扰了菩萨清净。

    “你怎么了?”竟然是他。大概是洗漱回来,提着杯子路过我门前。

    我转过去看着他,脸色铁青,哪里说得出话来。

    他看见地上那只壁虎,平静地说了一句“你等等哈”,转头就走了。我还定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脸颊也不知道是铁青还是通红,总之十分不好受。

    回过神来,面前又站了一个人,他回来了,手上还拿了个装蜜饯的空塑料盒。我吓得一蹦三尺高,慌乱间窜到他身后,两只手狠狠揪着他腰间的衣角。

    “我求你我求你我求你别弄它别弄它别弄它……”

    我真是欲哭无泪。那么小的一只壁虎,他哪里抓得住。四脚蛇那四条腿又细又快,扭着尾巴转眼间就能从他那边跑到我脚底下。我马上要哭出来了,眼见他轻轻一罩,盖子一盖,提到门外去了。

    ——

    他放了壁虎回来的时候,我还没缓过劲来,靠在衣柜上喘得好像要断气。

    他站在门外看了我一会,走进来拍了拍我的背,“我把它放走了,没事了啊。”

    “哈?诶,你洗手了吗!”

    “我洗过了。”他苦笑,张开双手给我看,果真还有点点水痕。

    “你把它放到哪里去了…不会就是这外面吧!”

    “我把它放到后山的菜地里了。那里虫子多,饿不着它。”

    “你可真是个活菩萨。”我好无奈,努力把呼吸顺上,“它吃饱了,长大了就能来吃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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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这么怕壁虎。”他轻轻笑起来,又拍拍我的背。这次不同上次,后背肌rou突然敏感起来,他拍完好像留下了一块痕迹。

    “我从小就怕。其他什么都不怕,就怕这个。“我终于顺上了气,绷着大腿坐到红色的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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