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 所以不要哭了 叫我心里不安 (第1/1页)

    那天跳完舞之后，乔云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

    又过两天，师佩昀拿着邀请函回来，他们要去参加拍卖会了。

    他对于乔云为什么执着于要拍下那幅画不感兴趣，不过鉴于乔云实在是一个格外乖巧的宝贝，师佩昀承诺在拍卖会上无论乔云看上了什么，他都会拍下来作为礼物送给乔云。

    他很满意乔云的乖巧和懂事。

    原本他对这种关系总是不屑一顾的，用金钱买来的rou体关系只能获得短暂的欢愉，得不到真正的爱，而他残缺的身体，连rou体的欢愉都得不到。

    但是乔云似乎让他对这种关系有了新的理解，就像豢养了一只猫。

    它依赖你，亲近你，这是你的所有物。

    这种感觉，和他五岁那年抱养了那只猫咪带来的快乐和满足一样。或许彼此之间没有爱，但这种从属的关系，的的确确是真实的。

    乔云属于他，所以他可以放肆在乔云身上释放自己不知从何而来的不愉快，也可以大方的倾洒自己的宠爱。因为是利益交换，反而可以更坦然。

    很快到了拍卖会举办这天，这是一场七天六夜的慈善之旅，豪华的斯诺号已经停靠在港口，只等待贵客光临。

    但是令乔云意外的是，权潮竟然也在。

    权潮的房间就安排在师佩昀对面。

    乔云是跟着师佩昀来的，自然和他睡一个套房。

    套房的豪华程度和原来师佩昀酒店的套房相差无几，如果不是窗外能看见一望无际的海景，乔云真的不会相信自己竟然是在一艘如此巨大的豪华游轮上。

    这还是乔云第一次看见辽阔的大海。一望无际的海面，夜色降临后与天空融为一体，只能看见一片没有尽头的漆黑和海面月色的反光，陡然间，让他似乎彻底从那座无情的钢筋城市里抽离出来。

    “喜欢看海？”

    师佩昀似乎心情不错，海风吹拂着长发，靠在阳台边点燃一支烟，白雾模糊他的脸，夜色中烟尾的红光闪烁。

    他温柔抚摸着乔云的侧脸，像是欣赏一尊艺术品。被他深邃漂亮的眼睛注视总是容易让人产生被爱的错觉，看着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恍惚间会以为自己就是他的唯一。

    乔云点点头，“很辽阔。”

    辽阔到好像这个世界终于能容下一个小小的他。

    他不是师佩昀瞳孔的倒影，也不被师佩昀爱着。他们只是你情我愿的情色交易，只要如师佩昀所承诺的帮他拿到画，他什么都能拱手相送，包括自尊。

    乔云的眼神没有停留在他身上太久，给出回答之后，那双漂亮的眼睛又空茫地投向海面，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海面蒙着散不去的浓雾，师佩昀觉得这层雾也笼罩在了乔云的身上。

    一瞬间，他的内心忽然碎裂出一条缝隙，贪婪地向外界索取着。

    但到底在索取什么？

    他不知道。

    不仅师佩昀不知道，乔云也不知道。他根本捉摸不透师佩昀一切行为背后的逻辑。

    师佩昀不在乎乔云做了什么，却又会对他到狂欢夜跳舞不满，甚至动手惩罚他。

    那天的舞跳到最后乔云已经没有力气了，但是师佩昀却还是无情地抽打腿间红肿的阴户，任他哭喊。

    他不会问乔云知错了没有，也不会说吓人的话，更没有对乔云有任何要求。反而会一如既往地对乔云说甜言蜜语，叫他甜心、宝贝，夸他乖巧、漂亮。可乔云分明感受到，师佩昀不开心，很不开心。

    但要多谢他，乔云终于意识到，有钱有权的人能玩的花样太多，自己根本招架不住。当初认定的所谓温柔，也只是他的自以为是。

    不过还好，乔云原本就不对他抱有任何不实际的幻想。

    从土壤里挣扎着长出来的乔云，已经是一朵见过了太多肮脏的花。

    如果不是为了找回mama的遗物，他不会非要去危险的地方跳舞撩拨，不会非要去自甘堕落找一个金主出卖身体。

    他什么都没有了，mama不在了，爸爸不知所踪。孓然一身，已经没有更多能让他在意的事情，他只想拿回mama的画。所以他不在意师佩昀给不给更多的报酬，也不在意拍卖会上还有什么名贵的宝石珍藏。

    他只要那幅画。

    从他得知那幅画的存在开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那幅画。

    那场大火烧掉了所有的东西，关于的母亲一切，都没有留下来，包括尸体。

    如果不是他恰好要去帮mama跑腿，他也会葬身火海。

    他提着mama提前预定好的蛋糕，回到楼下，漫天的火光倒映在他的瞳孔里，蛋糕掉在地上，被救火的人踩得稀碎。

    那天是他的八岁生日，是爸爸失踪的第三年，也是他一切苦痛的起点。

    海风呼啸着，浪拍打在船身，层层叠叠浪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师佩昀身上的烟味萦绕在两人身侧，他突然很想和乔云接吻。

    却莫名怕口中的烟味唐突了乔云。

    这算什么？

    他想不明白。

    拍卖会开始之前，服务人员送来了本次的拍卖名册。

    师佩昀倒不在意这次有什么，如果不是为了乔云要的那幅画，他不会来。

    乔云翻开拍卖名册，仔细浏览，在中间找到了mama的那幅画。

    出手的是一位已经过世的富商，是他的儿子把这幅画拿出来。

    乔云还记得，mama创作这幅作品的时候，小小的他就靠在mama脚边，晒着太阳迷迷糊糊睡着了。

    那时候家里还有一个小花园，他最喜欢在花丛里追逐蝴蝶。mama就在一边架着画架创作，爸爸有时候会嗔怪mama创作太投入，却毫无怨言在旁边撑伞。

    乔云经常追逐着追逐着就在花丛里睡着了，总是爸爸或者mama把他抱出来，他只要睁开眼睛，就又会在自己温暖的小床上，柔软、舒适、不会有任何危险。

    那是他最幸福的一段的时光。

    但是平静的某一天，爸爸出门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然后他和mama搬离了那栋有着花园的小洋房，开始了频繁的搬家，阳光越来越少，面积越来越小。

    直到一场大火吞噬了一切。

    指尖轻抚着名册上画作的高清照片，仿佛还能透过照片触摸到油画隆起的肌理，透过画面里的向日葵，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充满了阳光、花香的下午。

    这十年的颠沛流离都只是一场噩梦，只要他再睁开眼睛，又会躺在那张温暖的小床上。

    “怎么哭了。”

    冰冷的触感如此熟悉，师佩昀托起他的下巴，指尖沾着乔云的眼泪，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

    那副从没让他在意的画作忽然变得有重量，让他好奇这里面到底承载了什么，竟然重得让人掉眼泪。

    “先生，出发之前我清点过我的存款，所有的存款加起来，一共有三百四十二万。”

    乔云侧头擦掉眼泪，“够么，足够拍下这幅画吗？”

    三百四十二万。

    掉在地上了师佩昀未必会弯腰捡，在斯诺号里，三百四十二万，丢下去连个响都听不到。

    “够，这幅画是属于你的。”

    所以别哭了。

    哭得这么狼狈，真叫人心里不安。

    惴惴不安跳动的心，到底是为什么，在看见乔云的眼泪时会感同身受？

    他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