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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记忆也是调味料吧 (第1/2页)
rou藓多生长在中原,外表看上去和普通苔藓别无两样,却是一种动物,寄生在牛羊这种体型的动物身上。娄丙这趟就是来找rou藓,才来了尼原。 尼原是位于北涯以西南约御剑两个时辰的一片湿地,稀稀拉拉地长着约二人高的树木,叶子已经枯黄,从上空俯视就像一盏盏河灯漂浮在泥沙江上。河流像蛛网似的将尼原分割成大小不一的高地。每一片地要从这里走到那一头约莫需要一个多时辰,一些坐落着村落的地之间由桥梁连接。村落多被农田包围,肥沃土壤里生长出郁郁葱葱的灌状作物,剥开绿叶环抱就能瞧见里头各色饱满的果实。 这个季节尼原的水流较浅,下游处往往会积出约两丈宽的积水池。池水只到小腿那么深,脱了队的鱼就会被困在里头。孩童们会趁着大人出去农作时,聚在这种积水池边模样用削尖了的木叉戳进水里,带着捕来的鱼回家。等天暗些,万家灯火,从烟囱里冒出青烟。 这个时期,家家户户的草檐下好会挂下用麻编织成的正方形的框。家里的女人们把从死物身上刮下来的rou藓洗干净了,混了桑葚酱,抹在框上。出门干活时,把这种麻架子挂在背上,通常只要晒上十天半个月,再把rou藓刮下来剁成粉,装进陶罐里储藏。尼原以南跑马十日左右的地区,因气温过高不适合酪农放牧,这种带着奇特风味的粉末就成了代替rou食重要调料。商人通常两、三个月来往一次,带来一些干果和手工艺品。 不过娄丙没有时间在这呆着,他得尽快去赶回去。于是他花了几个铜板买来几块这种框,得了小半罐剩下的rou藓粉,打算装个两罐rou藓回去自己晾制更多。见他长得英俊,当家的女人还送了他两枚柑橘做的蜜饯。 被rou藓寄生的动物通常行动较缓,且有强趋水性。比较普遍的说法是rou藓为了寻找更多宿主,会让目前被寄生的宿主更容易被其他生物吃掉,或是靠近水源,方便rou藓暂时栖身于水中等待下一个宿主。 娄丙沿着河流御剑飞了一会儿,就找到一头步履蹒跚的黄牛,晃晃悠悠地跟在牛群后。他背上脊骨高耸,布满大片大片的苔藓。被寄生到这个地步,也活不长了。娄丙干脆地断了他的命,扯出长满了苔藓的内脏扔在一边,将rou切成大块,放进随身带的锅里。河水里混了泥沙,要滤成能喝的水得花好久。所幸尼原一块还生长着一种叫泥草的食物,通常埋在潜水区域的泥巴里。泥草长着两指厚的叶片,里头汁水饱满,可短暂作为饮水源。 两勺牛油化在锅底,牛rou煸炒几个来回就冒出香味了。再把擦干净的泥草扔进去,叶片遇热便立刻放出汁水。放入酱油和些许冰糖,翻两下再焖上一刻钟,揭盖就是一大锅冒着热气的炒牛rou块。被rou藓寄生了的动物营养被吸取,味道会较为寡淡,寻常农民家有了rou就算上乘,也不会在意这点细节。但娄丙这阵子吃好喝好,口味被养肥了,毫不犹豫就把刚才得来的rou藓粉倒下锅。吸了养分的rou藓冒出浓烈的rou香味,晒干了的的莓果酸味淡,只为这道菜添加了莓类的芬芳。 只是还不等娄丙慢慢享用这道美味,一个不速之客就闯入了他的视线——只见一身着黑色劲装的人手持半截闪着银光的刀具,涉水蹒跚。也不知他是否看见了娄丙,就一跟头栽进了河里。 娄丙连忙放下碗筷,在距离那人数尺的地方试探,发现人的确不像假装晕厥后,上前架着他的胳膊就把人拖到河边。 “嗯?”娄丙像是察觉到什么,把人放在地上后默念了句“失礼了”,就扯开那人衣领。那人身材不较娄丙这般健硕,却也不算单薄。一层肌rou上密密麻麻地覆盖了衣裳似的苔藓,有的根扎得深,都能瞧见血管在痛苦地跳动。 娄丙用菜刀根贴着他的皮肤,将rou藓一点点剥下来。这个过程偶尔会牵连到血管,就像把一层黏胶扯下来似的拉出缕缕血丝。那人昏迷中也疼得皱眉,但大概是太虚弱了,灵气汇聚到一半就散开了,才没一掌打在娄丙身上。 简单帮他擦了擦身子,又穿好衣服。娄丙望着从他身上割下来的rou藓,想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挖了个小坑,把藓埋了下去。那人沉吟着将眼睛眯开一条缝。他看上去年纪不小了,眼角有了细纹,左眼和太阳xue之间有一道一个指关节宽的伤疤。娄丙觉得他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他一头长发挽在后脑勺上,用一枚簪子固定住。簪子是龙形,像穿梭在乌云里一样,很是潇洒。他看到娄丙,立刻警惕地想要去抓武器,却已被娄丙早一步收走那断了半截的刀刃。 “你是何人?”他压低了声音,娄丙还是勉强能听出这是个女人。他把武器都扔在地上,盘腿坐在锅边以示无害:“娄丙。你被rou藓寄生,不根治一会儿还得长出来。”他舀了一碗rou递过去,“喏,这个吃了好。” 那人默不作声,娄丙也不强求,收回碗呼噜呼噜就是两口吃得满面红光。他爽快地“嗬”了一声,又给自己添了满满一碗。这回是给自己的,rou堆得像座小山,肥而不腻;缩水的泥草嚼起来脆脆的,附着些许rou馅入嘴又是滑溜溜的,吃着像脆骨。 娄丙才又塞了两口,就听到一阵咕噜声。他从碗里抬眼,眉毛一挑:“嗯?” 那人难堪地捂着不争气的肚子,小声说:“……吃。” “早直率点不就得了。”娄丙乐道,又掏了个碗给她满上一碗。然而递过去时,那人却没有立刻接下,而是有一瞬神色恍惚。 娄丙不接:“怎么?” “不,多谢。”那人接过碗吃了两口,面色果真红润不少。娄丙又接着把村里拿来的蜜饯给了她:“光用刀刮无法根除,得多吃点果子才能压住。不然不出三日,你的尸体大概就得引来鸟兽分食了。” 他的描述让那人面色有点差:“道友是学识渊博。我少有来尼原的机会,实在是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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