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不下了,昏君!_【心疾病弱梗】他年史书工笔,简卿同孤比肩(小狗缝补破烂世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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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疾病弱梗】他年史书工笔,简卿同孤比肩(小狗缝补破烂世界)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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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桢并不回答,只倾身拥紧黏在怀中这圆滚rou包。

    “不要怕,都过去了。”纤指顺着小太子哽咽间起伏战栗的脊背,扶病而来的美人不时以掌心拍抚。“脏的不是殿下,更不是无奈延产、听凭消遣的孕倌。臣会处理馆内这干心肝肺肠无不污秽之辈,殿下先同宫侍们回去,可好?”

    “rou食者伤化虐民,牧民之君安得无过?”

    轻嗅萦散鼻端那熟稔药香的萧恤心虚渐平。他抬起手背拭泪之余,不乏果决般摇头。“想是法度律例生了疏漏……世风浇离若此、黎庶惨凄至斯,恤儿也是加害者。”

    “恤儿心知素日锦衣玉食、宝马雕鞍尽赖黎民供养方得,他们才是恤儿那衣食父母。”童言纯挚,蒙覆鼻音然掷地有声。“见得今夜孕馆惨状,恤儿再不信年节下歌舞升平之颂了。”

    这话不算妥帖,硬挑毛病更可扣顶大逆不道、枉议君上的帽子下去。可简桢只是微抿霜白唇瓣,拇指指腹轻缓抹去萧恤眼角尚且暖炽的泪渍。

    “殿下牢记今日陈词,他朝便是百姓之福。”

    说来可笑。简桢未尝不少年轻狂、恃才桀骜,可竟当真折堕于这对天家父子之手。萧绎钻营权术诡变,为政怠惰望之不似人君。偏生他这独子却生得大智若愚、赤子之心。他年践祚若得贤士匡弼,兼之体察民瘼、悉心纳谏,未尝做不得中兴之主。

    他瞧见些盼头了。

    虽则幽暗侘寂,那光线却总是有的。

    萧恤随于简桢身侧,一意打量他如何收拾残局。这人白着张脸摇摇欲坠,却冷肃着脸将提审、收押、清查账册进项诸事安排得分明。小太子分明觉出覆于手背的掌心湿冷,眼前人却勉励维持一份泰然自若。偶一低头,他竟模糊瞥见简桢那素来明润的甲面起了绀紫。视线再移,勉力支撑的人唇瓣竟亦浮掠薄紫。好在此间事毕,萧恤浑然忘却伴读谢溪,不待思量便执意拉了简桢欲上轿回宫。

    “可叹简编修……啊不,简少尹素来才冠京华,竟不知太白‘咳唾落九天’之句、不通宠极爱歇,妒深情疏之言。”

    叫住二人的正是已然通身狼狈的闻太师。便纵缚于兵士,上位者之雍容矜雅未改。只听他施施然开腔,语调却尽是斥咄讽谑。“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啊?君不见红颜鹤发、芙蕖槁木乎?可笑子瑕邓通之辈,分桃一时好,白刃难相饶。也不知你这竖子,他年当列《佞幸传》哪页?”

    简桢不以为忤,反倒噗嗤笑开,照旧拢袖长揖成礼。“谢文靖狎妓东山、泛舟广陵,时人或谓江左风流。”礼毕他佯作蹙眉,微嘟了唇瓣抵食指指节于下唇。“可叹座师这‘色隐’之好,不知堪归《晏书·权佞传》第几条?也罢。百年后你我同侪分列两侧,彼此偎依,倒也免得冢中寂寞、清孤终日。”

    亏得宣平侯戚明瑟卧底,此前已查明太师闻歆里通外国、私联梁帝倒换军机之实。再添这官身狎妓、身负十数命案一事,他再无转圜余地。

    “竖子敢尔!”

    闻太师恼恨,骤然夺步上前。指尖行将触及简桢颈项时,萧恤猛推开简桢凛然挡于他身前。兵士哪敢懈怠,当即将人锁拿于地。

    “闻太师。”

    时年不过五六岁的小太子煞有介事般鼓着张小圆脸,眼瞳清润明澈,却于四目交接间逸散寒凉。“本宫何忍简卿名堕佞幸?本宫周全一日,便要护着简卿扶摇直上、镌名青史。”

    萧恤斜睨闻歆,一字一顿、郑重其事。“便纵史笔无情,他年简卿之名亦当同本宫比肩连袂。”

    “简桢,简少尹!”

    萧恤搀着已然强弩之末的简桢跨过门槛那刹,闻歆竟不知哪来的气力高声喧嚷。“你那孩儿为何会死?你这种身子,又同那等肚挺乳涨哭求产娩的孕倌何异?”

    一朝落魄的太师挑眉狞笑,“三两日前你还挺着个行将足月的肚子,一对肥乳哗啦啦浇淌着奶水罢?让我猜猜你肚里的孩子去了何处,不会竟是个死胎罢?魅惑得君王日夜逡巡,早早大了肚子的简少尹,单披一领官袍竟也能遮挡这通体sao浪么?我若是你,不愧恨自裁便罢,哪里还有面目立于庙堂?早知你这般性yin,年前我便该将你压在贡院长桌一尝滋味,让你怀满一肚子我的种!我见过你挺着大肚子的模样,那软媚样子,简直将这等微贱孕倌比进了泥尘。”

    闻歆眼眸暗沉,好似狂悖疯迷般嘶吼出声。“你这种尤物,合该让人锁于后院一辈子挺肚孕子,流一辈子奶水哈哈哈哈……庙堂哪有内宅安稳,简大人回去生孩子好不好?”

    简桢脚步停顿,末了却抿笑牵着行将跳脚的萧恤施施然离去。

    “小rou包,咳,我……我没力气了。”

    他掩唇轻咳,末了将那炭炉似的小胖娃揽于怀中聊作取暖。“我委实没力气同他争辩。”说着揉抚心口连连咳喘,片刻总算颤悠悠补全余下言辞。“既然众口铄金,那我……咳,我只能做给他们看。简桢会生孩子也好,简桢大着肚子也罢,简桢脑子又没坏嘛。何况简桢能怀孩子,他们还不会呢。”

    这等节骨眼还能开玩笑,萧恤一时让他逗得又哭又笑,好不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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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来不听话的病人是在乘马车回宫途中出状况的。

    萧恤眼睛一眨不眨一瞬不瞬守着简桢,更有宫侍太医随侧。即便如此,车轮辗过青石板不过数圈,简桢便倚着车壁圈于一侧神智半是昏沉。半长碎发颠簸间滑脱通透玉簪淡扫于额角,雪肤鸦发黑白宛然,瞧着靡丽而荏弱。太医指尖搭上简桢浮縻细弱,似有还无的腕脉,当即沉凝了面色。

    “小rou包,我冷……”

    简桢下意识环抱手臂,纤白指尖打着哆嗦攀上凉滑衣袖,已然泛紫的双唇无意识启合。“我好冷……”连片咳喘顷刻将浅淡声线割得七零八落,又一阵低咳后,简桢抵于口唇的那片天水碧袍袖竟已让血色濡得透彻。

    “桢儿哥哥!”

    萧恤目眦欲裂,仓促褪下宽大裘氅、仓皇将身量未及长成又因着怕寒蜷作一团的人裹紧。

    “小rou包,我肚子疼。”

    许是疼得意识涣散,仍旧牙齿打颤的简桢此刻竟卸下全数心防。他拉过萧恤得手贴于沉坠冰寒得几可抽搐的小腹,只扑簌簌滚下泪来。

    “我的孩子死了,可……可他们却骂我浪荡,说我遭了报应……为什么啊,明明……明明我也不愿意的。唔……我没有以色邀宠,我没有不要脸,我没有……”

    “血,是血!”

    萧恤兀自忍泪,偶一低头竟间简桢纤细脚腕平添一线血痕蜿蜒。未几袍摆濡透血色再难载血花滴坠,于脚踏之处汇作溪流涓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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