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伊馥顿花园 (第1/1页)

    林温踩在水链旁的石阶上，身前是喷泉，身后也是喷泉，抚竖琴的女神像平地而起，泉水沿着她裙摆的褶皱流下，他这一走，就走进了白日的湿气里，日光漫散，鸟鸣虫吟闻声不见影，再抬头时森尔金已经停在高台上等他。

    “很累？”手腕被拉过，森尔金在他额头碰了碰，两人站在高台上，柏树参天而起，将他们笼罩在阴影下。

    “没有，不累的”，林温仍沉浸在早晨的好日光里，说话间甚至掺了丝柔软的笑意，“走在路上很开心，施奈德小姐的魔法好厉害，都不会感觉累。”

    “嗯哼”，森尔金恰到好处地一顿，凑近他耳边，“走了这么久，下面的笼子会痛吗？”

    不说还好，主人一说，林温就会想起股间那个小锁笼，耳尖刷得一下又红了：“不会！也不是，有，有一点胀……”

    森尔金重复：“哦，有一点胀。”

    泉声凌冽，林温努力平复呼吸让自己冷静，森尔金走在前面，没有让老男人看到自己嘴角的一抹笑——他就喜欢林温这个样子，局促到不行却又不自觉靠近他，此时慌慌张张地跟上，神情看上去怪紧张的。

    “从这片森林走上去有五个台地，每一层台地落座有一些喷泉，到尽头以后从森林小道走进去，才是庄园的主建筑”，森尔金带林温走上女神像泉一侧的阶梯，从这里开始两边高出的山地柏树间出现了小花，“所以还有，很长一段路呢。”

    林温心思分了些许给下身的笼子，越想越清楚那块软rou塞在里面的感觉——紧巴巴地贴着有些凉意的笼子。他跟上主人，心想可别现在硬了，这时候靴子、衣袍，甚至空气的触感和声音都被格外放大，林温心道不能再想了，余光自下而上从喷泉石像上飘过，这是不可多得的艺术，他从没见过，如果不是……他也许会求主人停下来多看一会儿。

    他追上去，女神像背后的高地上一条水流环抱而下，将往后大片树林一分为二。这似乎像是庄园在说刚触到人工的影子，又该走进自然了，柏树参天，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将土地遮在荫下。这里甚至没有修路，森尔金带他绕开盘桓的树根——从土地上凸起的树根有林温半个人高，愈往深处树木愈是高大。林温抬头望向树冠，树冠一眼望不到头，他的心思于是渺小地沉下去，意识一片宁静，转头一看又走过了一段长路。

    “主人以前住在这里吗？”

    “嗯哼～”

    “您对这里很熟悉……”

    “没错。”

    “没，没想到庄园外面的喷泉有这么多……”

    “不算”，森尔金偏过头，“我们已经在庄园里了，喷泉属于伊馥顿花园一部分，或者可以说，这整片森林都是花园的一部分。”

    “这么大……”

    “嗯哼～越往前人工的痕迹越多，但这一片森林被保留下来，一点没动。走完喷泉高台，主建筑零零散散加起来有三千多个房间。”

    “唔……”林温想象了一下，心里想的却是主人的城堡也很大的，正打算开口再说些什么，耳边忽然就听见了一种奇异的乐声。

    铃——

    不像是任何乐器能发出的声音，却清脆得像是只有金属乐器才足以创造出的响动，如果非要说的话，这声音就像——林温的脑海里搜寻他接触过的为数不多的乐器——就像是管风琴的奏鸣！

    他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力，鸟鸣声渐起，穿梭在琴声的缝隙中，像是唱诗班的和声，“主人，好像有人在奏乐……”

    “你听到了？”森尔金站在两棵参天柏树的中间，日光被他的身影挡住，一片白光笼住了森尔金，他转过身，就好像站在一道无形大门的边沿，“不过不是人，是水；不是音乐，是水声。”

    林温走出柏树林，视野骤然变大，巨石雕花，青板覆苔，他怀疑自己闯入了巨人的花园。

    第三层台地建在半壁悬崖的底部，崖壁上瀑布倾泻而下，响声如雷鸣，节奏若风琴，中央的山体被镂空雕了石像，落水轰鸣着覆住它，在台地的鹰嘴石柱中央形成半崖高的喷泉。

    “这，这是……”

    “这是贝尼顿水风琴，设计它的人叫古致·贝尼顿，这人活着的时候和戈洛芙关系还不错。”

    “那他现在已经……”

    “死了，几千年前的事情。”森尔金站在阳光下，不满地眯了眯眼，这件事他竟然还有印象，“人类巨匠贝尼顿同血族勾结妄图获得不死rou身”，当时是这样说的，倒叫这座水风琴成了他最后的作品。

    林温“哦”了声，仰着头去看这座瀑布飞跃而下的水花，崖壁上有时间烙下痕迹，在早晨被镀上一层奶白的光，下方有鹰嘴喷泉和宽敞的水域，五只石鹰朝向各方，喷泉从中央和鹰嘴中涌出来。

    “下面有鱼……”林温惊奇地出声，鱼还不小，像是用来吃的。

    鱼，对森尔金而言不是什么新鲜事，“有鱼，我们刚走过的柏树林里还有鹿和牛，到了山的另一边平坦处还有仆人饲养的家禽”，他看着老男人开心的样子，心想要不要抓几只动物回雪山让人养着。

    他们从瀑布中央的石阶走上去，石阶绕着石像盘桓而上，眼前是瀑布，周身有琴音，看得林温挪不开眼。等终于走到了最高处的石廊亭，林温才看清中央水风琴的结构——层层累累的褶皱和齿轮，水流从中而过，乐声在此处更清凌了。

    水风琴已经是在山体的高处，林温站在扶手边眺望，远处竟可以看到大海。

    林温有些怕高，趴在亭子中看下方的水域，没看两秒就退回来，转头去找森尔金。

    “主人，这里好漂亮。”

    “哦？”森尔金一身镶金黑袍，身影颀长地立在林温身后，闻言心绪一动，“雪山漂亮还是这里漂亮？”

    “……雪，雪山漂亮。”

    回答得毫不犹豫，林温心里一虚，跑回森尔金身边。血族大公面色如常地走开，他追上去，此时没了施奈德的魔法，爬上下一片石阶的时候他已经有了疲态，“主，主人！”

    森尔金原本也只是想逗他，看老男人喘着气追自己，原先那点坏心思也压下去了，鲜花在林温面前一晃：“走不动了？”

    林温脖颈冒着细汗，“没有……就是，就是想跟您说……”他确实有些累，通往下一阶台地的山径又格外陡峭，他一急便一个踉跄，双手抓住森尔金的衣袍才稳住身形：“啊就，嗯……主人在哪里就喜欢哪里……”

    “想说的是这个？”森尔金一把扶住林温，老男人身上是热的，脸是红扑扑的，站稳后轻轻点头，倒叫森尔金叹气，“知道了，会粘人的小狗。走不动可以休息一会儿。”

    得到准许，林温扶着矮墙沿坐下，舌尖咀嚼着主人话里的那几个字，粘人的……小狗。他不去看森尔金，心底有种奇怪的荡漾，再抬头时看到森尔金怀里抱着的玫瑰花，好红，好鲜艳的颜色。

    两人走过第四层台地的百泉路，大小不一的兽像向外吐出泉水。到了第五层，最后一层的喷泉低调了很多，由一个椭圆的平石将水平摊着倾泻而下，像一片扇形的水帘，向外形成几百平米的水域。这里陆石相接，林温从一个又一个大鹅卵石尖上踮脚走过，奇迹般地没有滑倒。

    “我的房间在那儿。”森尔金遥遥一指，林温寻着方向望去，喷泉后一只独角神马像的尖角指向身后的森林，林间出现了一只屋角。再往后，成片的建筑出现在森林间，庄园同山体连为一体，林温不知道森尔金指的是哪一个屋角，但攀上五层台地后地势逐渐变缓，没有之前爬阶梯时的疲惫。

    森尔金走在前面：“跟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