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没 (第1/1页)

    曲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打开房门怀里就被塞了一件救生衣。船员把救生衣塞给他又急着敲下一扇房门，焦急得没工夫解释原因。

    “发生什么事了？”他皱眉，这么急着送救生衣可能是船出事了。

    “请穿好救生衣到甲板上等候，您会没事的。”船员留下这句话继续派发救生衣。

    曲然没有犹豫的穿上救生衣，又去敲林语和朱铭的房门，等三人都上去，甲板上已经上来了几十个人。

    那位公爵夫人也在场，她急切地问船长出了什么事。船长吸口气稳定心神道：“大家不用惊慌，船底可能出了点事故，已经派人下去探查了，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而且船上的救生船是足够的，保证所有人都能得救！”

    听到这些话曲然眉头紧皱，如此着急把乘客叫起来，看来船底的事故不小。

    不久，甲板上的人越来越多，船员们都在下放救生船，紧张又严肃。有个船员急急忙忙跑上来，气都来不及喘，对着船长耳语。男人顿时脸色大变，立刻下令加快下放救生船。

    “各位，我们要快速上救生船，请保持好秩序依次上船，没有人会被落下！”船长转身回到驾驶室控制光明号的行驶。

    曲然快步跟上去，小声问道：“先生，船底出了什么事？”

    船长叹口气，眉头能夹死苍蝇，“光明号可能触礁了，我们发现的时候底仓几乎灌满了海水，根本修不了，破洞只会越来越大，你快上救生船，光明号只有不到四十分钟时间了。”

    “我明白了。”曲然快速离开驾驶室，这时甲板上挤满了人，就像被渔网网住的鱼群。人太多了，曲然一时无法在人群中找到林语和朱铭。船员们尽力维持着秩序，一艘艘救生船被下放到海面。

    恐慌如同无形的幽灵在人群中扩散，人们心里都知道光明号要沉了，争先恐后的上船，即使知道救生船是足够的，可他们都怕自己是被落下的那个。

    拥挤，慌乱，叫喊，林语和朱铭找不到曲然，人群又一直往船边挤，只好先行上船。

    甲板角落的一张桌子边站着一个无措的小男孩，正呜呜哭着，眼里满是泪水和茫然，似乎和家人走散了。

    曲然把孩子抱起，一边安慰他，一边往救生船方向挤，想着先把孩子放上船，等所有人都上了船再慢慢找他的父母。

    突然，一股蛮力一把将男孩抢过来，是个女人，看样子是孩子的mama。女人抢过孩子还推了曲然一把，他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倒，一只有力的手臂扶住了他。

    “小心，我抓住你了。”

    “霍先生！”曲然惊讶，霍垣居然还没上船。

    “别想拐走我的孩子！”女人把曲然当成了人贩子，骂了句就急忙走开了。

    曲然无心解释，孩子找到mama就好。

    霍垣看出缘由，打趣道：“曲先生今天被误会两次了。”

    “是啊，今天倒大霉，又遇上这么大的事故。”曲然无奈。

    忽然，前方发出一阵sao乱，有人惊呼救生船没坐完就划走了！

    “跟我来。”霍垣抓住曲然的手强力地推开人群来到最前方。只见在船灯的照明下，几条明明坐十个人毫无问题的救生船只坐了五六个人就划开了，这意味着后面的船可能要超载。

    “让他们划回来，我还没上船！”有人焦急的呼喊。

    海面上，救生船内，船员犹豫道：“公爵夫人，我们还回去吗？”

    “不回去，那边人太多了，万一超载我们都有危险。”公爵夫人一脸冷漠，命令船员继续划船。

    几艘船不近反远，剩下的人们情绪逐渐崩溃，秩序眼看就要崩塌，砰的一声枪响，所有人顿时愣住。

    霍垣举着枪，神情严肃，高声道：“所有人保持秩序，后面的船每艘载十一个人，听我和船员的指挥，每个人都能获救，乱来只能自寻死路！”坚定的声音回荡在空中，男人的威慑起了效果，人们听从安排一个个上船，没再出现意外。

    曲然上船的时候深深看了霍垣一眼，那个今天帮了他两次的男人已经在他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船员使出最快的速度放船，所有救生船都成功下放到海面，霍垣和船长外加几个船员坐上了最后一艘船。救生船驶离光明号范围的两分钟后，光明号被海水淹没一半的船身骤然加速下降，彻底沉没在黑暗的大海里。

    霍垣坐在救生船上看着沉船的过程，目光沉沉，一言不发。

    “不好受吧。”船长拍拍霍垣的肩膀，“昨天还好好的光明号今天就没了，不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看开点。”男人舒了口气，道：“有你这句安慰，我好受多了。”

    “附近的船应该收到我们的求救信号了，我们耐心等待就好。”船长又抬头看看夜空，担忧道：“这大晚上的，在我们得救前可千万别下雨啊。”

    船长的担心不无道理，没过多久，海面开始起风，海浪翻涌的幅度加大，夜空中的月亮被大片厚厚的乌云遮住，霎时，暴雨倾盆而下。

    “fuck！我这乌鸦嘴！”船长爆了句粗口，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下来，身上的衣服立刻湿了个透。

    风浪越来越大，小小的救生船跟大海比起来就是一片叶子，只能被海浪托着沉浮。“稳住船身！千万别被掀翻了！”船长大喊，声音淹没在海浪声里。

    每艘船上的人都不同程度慌乱起来，他们叫喊，手忙脚乱，迷茫又无助。

    只载了五个人的船最轻，也摇晃得最厉害，公爵夫人的怀表被晃出衣袋，和光明号一样沉入海底。

    曲然被剧烈摇晃的船晃得头晕，闻着海水的腥味，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他尽力保持清醒，和同船的人努力维持着船身的平衡。一个大浪打来，救生船被无情掀翻，人类的力量对大海来说就是蚍蜉撼树。

    一船人掉进海里，更糟糕的是曲然不会游泳。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包裹全身，他感到就像有千万根冰做成的针一齐扎进他的身体，千刀万剐般难受。他奋力让脑袋浮出水面，不至于被海水淹死，一面努力扒住翻倒的船身，挣扎着往上爬，可又一道浪打过，他被打松了手。

    “艾恩斯，你干什么！”在船长的惊呼中，霍垣脱掉外套只穿着件衬衫就猛地跳进漆黑的海中。霍垣的船离曲然那边不远，他使出最大的力尽快游到落水的曲然身边，抓住了他。

    绝望之际的曲然感觉有人托住了自己的身体，他被冻得迟钝的脑袋朝那人望去，是他熟悉的侧脸。又被你救了一次，他想。只是他绝对想不到，这个救命之恩以后要用他半条命来还。

    霍垣带着曲然在海里朝船只稀少的方向游，由于身体泡在冷水里的时间过长，曲然的意识逐渐模糊，最后晕了过去。

    在夜色的掩护下，霍垣把昏迷的曲然带上一艘快艇，朝某个方向行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