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1/1页)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萧天与摁下呼叫键，他绝没想到，最后一声“嘟嘟”之前，忙音消失了。

    “……嗯？”开口的人语调低沉，嗓音嘶哑，而那道不远不近的声音，居然同时从手机里与门外响起。

    萧天与僵了一瞬，立马丢下手机，三步并一步地撞到玄关前，打开大门。

    纤瘦的身躯，颀长的双腿，几近至腰的黑发，薄唇桃花眼，唇角的圆痣，玉雕似的白皙又精致的面容，不是司璇，还能是谁？

    久别重逢，萧天与来不及激动或惊讶，便先一步发现司璇两颊湿润，发间水珠，衣上雨渍，长而密集的睫毛轻轻扑扇，整个人微微颤抖，恍惚间摇摇欲坠。

    下雨了？他关着窗，没听到动静。

    他们谁都没说话，但萧天与想都没想，一把拉住司璇的胳膊，将他拉进浴室，顺手拿起一旁的毛巾，便帮他擦去身上的雨水。

    柔软的方巾轻轻蹭上司璇的鼻翼，瞧着司璇低垂眉眼的模样，近得他俯仰可及，萧天与猛地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连呼吸都听得清楚，顿时慌了神，原本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动作一停，司璇便皱起了眉头，“你家好难找。”

    萧天与的浮想联翩尚未展开，立马被司璇语气里的责备泼了满头冷水。

    他随即哼了一声，手下使劲，恶狠狠地贴着司璇的脸擦了擦，“你接电话不就没事了？我会去接你。”

    “疼。”司璇平静地看着他，压根没理他说的话，轻轻吐出一个字。

    熟悉的人，朝思暮想的脸，多年不见的眼神，此时一概涌进萧天与的大脑，不经意的一个“疼”字，竟然令他呼吸一滞。

    当年的司璇还是个小豆丁，连自行车也不会骑，细皮嫩rou的，又肌肤白皙。萧天与住他家楼上，每每在院子里见了他，就忍不住上前捉个虫子吓他，吓完了拍拍他的手，捏捏他的脸，便能收获一个“疼”字。

    他一度怀疑司璇曾经相当讨厌他，于是时隔几年，等到他们都长大了，上了高中，成绩名列前茅、收花收到手软的司璇，理所应当地成了萧天与的讨厌对象。

    昔日回忆的影子与如今眼前俊美青年的身形交叠，萧天与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放下毛巾，移开视线，问道：“司璇，结婚的事你不是认真的吧？我们……呃，当了这么多年朋友，不可能结婚吧？”

    他磕磕巴巴地试探司璇的意思，然而司璇眨了眨眼，微微颤抖的身子忽然向前一倾，眼见整个人便要往地上倒。

    萧天与下意识伸手一拦，接住司璇，不得不将人抱了个满怀。

    他毫不费力地双手圈住司璇，手掌自然而然抵在司璇后腰，薄薄的衬衫在掌心下恍若无物，他几乎能感受到司璇光滑的肌肤与冰凉的躯体。

    司璇埋在他怀里，艰难地开口：“我好冷。”

    随着司璇吐词，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与气息一波波地拍打在萧天与身上，他喉咙滚了滚，极力克制着身下的反应，企图把司璇扶起来。

    我怎么忘了？司璇身体一直不大好，容易生病，这会儿淋了点小雨，纸糊一样的身体当然防不住。萧天与在心底骂着自己，伸手搭在司璇胳膊上，将他扶起。

    他同时把司璇推得远了些，这才说话：“换身衣服，上床休息去，我给你泡药。”

    算是一种经年相处的习惯，萧天与家中常备药箱，感冒发烧，过敏肠胃不适，样样齐全。

    他说得结巴，司璇似乎没意识到，只“嗯”了一声，由着萧天与把他拉进卧室。踏进房门的时候，司璇四处张望起来。

    萧天与瞧着司璇打量自己房间的模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清楚自己想找个坟把自己埋了。

    多年未见，久别重逢，居然就这样把对方领进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与家里其他地方不一样，对于萧天与而言，这里相当私人。

    最重要的是，他肯定司璇不会留下过夜，次卧依旧当成了工作室没变动，而主卧只进行了潦草的打扫，他的一些器材，还有白天挑拣后没收拾的衣物，都还乱糟糟地丢在那里。

    他知道司璇有点轻微的洁癖，即使对方此时什么也没说，他也觉得这太……太丢脸了。

    原本打算趁着见面商议结婚的机会，好好反驳司璇，千算万算，没想到第一面就败下阵来，估计连一个好印象都没留给司璇。

    萧天与咳了一声，找了套自己的睡衣，推到床上，吩咐司璇自行唤上，便一溜烟逃到了厨房。

    烧水、取碗、泡药，熟练的一系列动作之后，萧天与渐渐冷静下来。

    司璇来时他不敢细看，现在回想，司璇似乎比大学时高了不少，虽说如此，还是比萧天与矮了小半个头。

    但司璇也瘦了许多，从前就有些皮包骨的征兆，现在么……萧天与不由自主回想起方才抱着司璇的手感，现在仿佛能摸到他的骨头似的，简直比以前更加不经碰。

    真不知道用点力气摁上去，会不会留下明显的淤青伤痕，会不会把他折了……

    我想什么呢？

    被自己的假设吓了一跳，萧天与咳了两声，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但他说得容易，思绪下一秒又回到了司璇身上，他还是喜欢留长发，还是和从前一样漂亮。

    停，别想司璇了。

    萧天与猛地甩了甩脑袋，集中精神放到手头的事上，然而等开水淌下，褐色的颗粒化成一碗药汤，萧天与望着圆碗，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初三的某一节课后，他头一次撞见司璇吃药，就在走廊拐角，他看着邻家的弟弟高高扬起那截白皙的下巴，漂亮的脖颈一览无余，喉结随着吞吐的动作一滚一停，偷看的他原本打算走上前打个招呼，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司璇的步调，咽了咽口水。

    萧天与顿时又觉得司璇的脸仿佛映在水面上。

    下身那玩意不争气地跳了跳，西装裤明显一紧，萧天与无奈地叹了口气，许多年了，或许就是从那个走廊的拐角开始，他对自己的生理反应无可奈何。

    倘若仅仅如此，作为天生的Alpha，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龌龊。

    但更可怕的是，比起逐渐变硬的阳具，藏在它后面小半指节的地方，那儿同样一抽一抽地阵阵作痛，仿佛有什么玩意即将流下……

    萧天与低吟一声，捂住自己的脸庞。

    明明分化成了Alpha，却拥有着柔软的阴处与zigong，多么荒唐可笑。

    二十多年了，他已经渐渐接受了自己的奇怪与异常，经过几年来的心理治疗，他不再认为这是一种缺陷。何况大多日子里，他都没什么反应和感觉。

    但当他想到司璇就在另一个房间，他又要开始分神掩藏，当他面对司璇，他似乎又变回许多年前的自己。

    那个无法面对异处的自己，那个数不清有多恐惧别人的察觉或发现的自己，那个必须借助其他许多事逞强、伪装的自己，可萧天与转念一想，自十二三岁起，他便与司璇常相作伴，司璇会不会早就知道了？

    不……他要是知道的话……

    萧天与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