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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对守卫笑道：“如果我是危险分子，为什么不把我抓起来？”

    守卫没有理会温特，舒尔茨见状也才放心地走进了大厅。

    维斯在办公室里没有锁门的习惯，这里几乎是他的私人领地，通常不会有硬闯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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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舒尔茨除外。

    “维斯，你听我说。”舒尔茨的声音几乎是和破门声一同响起的，在后面阻拦的米勒也冷不防地被舒尔茨踹了一脚，随手锁在了办公室门外。

    面对火急火燎的舒尔茨，维斯难得愣怔了一下，转眼间舒尔茨便不见外地坐在了他的对面：“你接不接受我，这都无所谓——你知道我就是个混蛋。但这件事你必须相信我。”

    舒尔茨很少这样失态，他像赌徒一般红着眼睛，几乎是祈求地说道：“杀了温特，否则他会害死你。”

    舒尔茨想好了许多方案，维斯或许会愤怒地咒骂，会冷酷地拒绝，甚至再次举枪对着他，但他不会怕，他无论如何也要劝动维斯。

    但维斯闻言，只是抓着文件夹的手紧了一下，随即便又将文件轻轻放在了桌上，语气也是难得的平静：“我并不十分意外。”

    他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敲了敲桌子，深邃的眼神让人摸不到底：“或者说这才像你——我刚才或许太冲动了。”

    “从前我还奇怪，你这个帝国出名的纨绔子，为什么会成为领袖的忠仆。”

    “今天你让我想起很多事情——尤其是我们年轻时，一起在莱克庄园度过的日子。”

    舒尔茨很久没见过这样和悦的维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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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他们十几岁的时候。

    由于父亲的发妻只生了一个女儿，所以即便是私生子，他也还是幸运地得到了一些不上不下的地位。

    他和他的母亲与其说是母子，倒更像是战友，他们一辈子都在为了争夺地位而斗争。

    能在莱克庄园的宴会上结识维斯，是他当时最大的成就，也是他施展野心的开始。

    后来他也无数次想过，是不是每个带着同样目的接近维斯的人，最终都会被他的魅力所折服，是不是只有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才能真正点燃某种奇特的欲望。

    那是帝国最有权势的公爵的长子，他生来就拥有一切，但他既不骄纵，也不古板。

    那时他待自己，像一个可靠的兄长，会在自己做错事时给予认真的警告，也会在某个他倍感委屈的下午，笑着递给他一杯加了糖渍酸梅的红茶，对他说“放松点，我们勋爵家的日子，难免这样。”

    维斯符合他对上流社会的一切幻想，优雅、精致、从容、少年老成，当维斯笑着对他说“我们”时，他便会感到前所未有的荣耀。

    如今维斯恍然间像是当年一样，微笑着向他递了一杯茶：“说到这儿，我想起自己曾经做了个梦。梦到我被温特害得丢了性命。”

    “那不是梦！”舒尔茨立刻叫起来：“他真的会害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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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斯的眼睛眯了眯，淡淡地“嗯”了一声，紧接着说道：“所以我会和他划清界限。”

    舒尔茨等这一句等了太久，久到他听见这句话时，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梦幻般的感觉。

    “我姑且当之前那段是个梦——梦里只有海姆达尔能救我。”

    维斯的声音是那么缓，神态是那么柔和。

    “是的。”舒尔茨几乎要丢了魂，他因为激动而止不住轻颤着：“维斯，我真高兴你也清楚这一点。我一直在想办法，让你也加入海姆达尔。”

    “很困难吧。”维斯的嘴角向上勾起，眉眼却笑得微微下垂：“我能帮你点什么？”

    “不，这一次我做得很顺利，我已经接近顶层了，到时我会让你用最直接的方式加入。我们很快就能取缔领袖，恢复帝国。”

    舒尔茨说到激动处，双手像探向稀世的珍宝一样，颤巍巍地去抓维斯的手，他仿佛又看见那金碧辉煌的庄园古堡里，维斯披着毯子，端着茶杯向他微笑。

    一切都那么平静美好。

    舒尔茨的动作被不着痕迹地避开，维斯自然而然地站起身，让舒尔茨一时看不清他的神态：“经历了那场梦之后，我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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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缓缓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背对着舒尔茨，看上去孤独而落寞：“我并不完全相信你。但也只能相信你。”

    “我从未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那样对你。”

    “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此刻无助的维斯像极了怅然独立的神像，披着黄昏的颜色，向舒尔茨抛出星星点点、惹人爱怜的荧光。

    “是我该想办法让你相信。”舒尔茨说着，一步步走向那个令他牵挂的背影，那背影却巧合似的，缓缓转去，再次远离他的身边。

    “你刚才说到温特。”维斯悄然回到了座位上，随手拨弄着桌上的钢笔，看着那银色的笔夹快速转动，自然而然地引导了谈话的方向：“他已经没有任何实权了。”

    “我知道。”舒尔茨还没来得及意识到什么，便又显得急迫起来：“但......但我不小心告诉他了。”

    “什么？”

    “库恩死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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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尔茨没能看见维斯的神态，只是听见那钢笔在桌上转动的声音停顿了，随即像是被用力按了一下，“砰”地一声弹到了地上。

    维斯没说任何话，他知道自己不能开口，他一开口，就会发颤。

    他只是沉默了半天，默默地弯腰，捡起了那支笔。他尝试再把它转起来，却又失手将它拨到了地上。

    “我能理解。”舒尔茨僵硬地站在原地，他隐约知道什么，却不敢走过去看，只是犹豫了半天才说道：“但有些事，你早就知道了，他一定会报复你......在那之前......维斯，我不强迫你，只要你允许，我会帮你杀了他。”

    维斯没再去捡那支笔，他坐在转椅上，有些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让舒尔茨彻底看不见他的神情。

    “好。”舒尔茨终于听见了维斯沙哑的声音：“但别让我看见。”

    听说舒尔茨离开，米勒立刻放下了手头的工作，直奔维斯的办公室。

    而维斯让他进去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来得不是时候。

    他看着维斯拿了一把小巧锋利的剪刀，精准而利落地剪去了录音带里不该存在的部分。

    米勒第一反应是他应该回避，维斯却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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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能感觉到维斯想笑，但那个笑却怎么也扯不出来，最终只是轻声道：“当我告诉你，我的办公室没有窃听设备时，你相信了吗？”

    米勒知道职场的标准答案，但此刻对着维斯，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脱口而出的仍是实情：“我相信了。”

    “唉。”这是米勒第一次听见维斯叹气，那声音无奈而苦涩：“或许有一天，你会坐到我这个位置。那时候你还能相信谁？”

    “谁都不要相信，米勒。连自己都不要。”

    篡改好的录音带被放在了桌上，显然是让米勒拿去。

    米勒心头有无数疑问，身体却下意识地执行了维斯无声的命令。

    “舒尔茨果然背叛了联盟国。”维斯见米勒拿起了录音带，声音终于平稳了一些：“这就是证据。但我需要挖出更多，所以我们暂时不能打草惊蛇。”

    “米勒......如果我失败了，这卷录音就是最后的证据。”

    “留好它，真到了那一天。让它随我们的往事，一起化成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