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扑朔迷离的形势 (第2/3页)

塞西尔的宫廷顾问先生，带着银白色没有任何花纹的面具，蓝色长发未被束起。虽然宽袍大袖，依然看出身材颀长。那男低音虽然响起时有些突兀，但也算得上悦耳磁性。

    亚恒怔了怔，不是因为这不速之客的到来，却是因为：这个能直呼希瑞尔之名的男子，有着哪怕他们最要好的年纪，他也未曾获得过的，未经通报便可随时入内的权利……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希瑞尔面临的状况也很复杂，我不该这么计较的……亚恒这样努力自我开解着，但面上挤出的笑容终究浅淡了几分。

    塞西尔了然，虽然他是个早已剥离了七情六欲的巫妖，但他也并非不懂，反是荤素不忌——故这阴阳怪气的发言自然是早有腹稿的——无论是为了强化合作也好，垂涎希瑞尔的美貌也罢，他确实不想与这位恶魔王子与眼前的大法师弟子走得太近。

    眼见两人似是有事情要商量，希瑞尔也没有出言解释或者挽留的意思，亚恒唯有鞠躬告退。随着黑发男子弯腰起身的动作，脖子上一点蓝光一晃而过，正是他不离身的吊坠掉出了衣领。希瑞尔虽然懊恼塞西尔的打扰，但眼见对方在亚恒走后突然一言不发，未免有些奇怪地看了过来，面上也有几分责备之色。

    眼见王子转过身看着自己，塞西尔很快便若无其事地说起了他此前从亡灵渡鸦中得知的消息，包括狮鹫家族小儿子伦恩的拜访，以及生命教廷候选神子艾文已经被选为神使出访潘尼斯。脑中闻言已经开始各种利弊分析的希瑞尔，自然也没发现塞西尔面具下的失神：

    原来我并不是没有用于束缚灵魂的命匣，只是弄丢了自己的命匣呢……是在失忆那段时间么？当初他转生时的奥秘仪式，由于生命教廷枢机主教的干预而未能完美完成，导致转生为半亡灵形态的他，不仅丢了神智变得混沌，甚至丢失了泰半转生前那属于暗精灵的，卓越无比的感知天赋。等他缓慢复苏过来后，虽然通过二十年的修炼终于捡回了专精的亡灵魔法，但确实从未感应到自己的命匣所在。

    塞西尔想起了之前调查到的亚恒的身世，聪明如他，很快对事情有了合理的猜测：转生不成功，心智如稚子甚至有几分浑浑噩噩的他，应该是在人族流浪，许是得到了调查笔记中提到的乐善好施的亚恒父母的救助，故当时的他便随手将转生后凝就的命匣，送给了那对夫妻作为谢礼，而后又辗转落入眼前人的手里。

    更有意思的是，这个充当巫妖至关重要命匣的蓝晶石，不仅铭刻了他完整的名字、生命约束和象征不朽的秘法印记，更不知是否因为存在仪式差错的缘故，直接萃取了他转生前那超高的感知作为了对持有者的祝福。

    哈哈，真是可笑，传闻中人族千年难遇，资质绝佳的天才魔法师，竟然是靠着他这个邪恶污秽的巫妖非自愿的祝福成就的么？塞西尔面具下的神色充满讥讽。想来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感应且没能收回命匣，对方那位大法师老师功不可没吧？现在，亚恒的印记也被铭刻在了蓝晶石内，使得他们的命运纠缠不休，他倒也不急着收回命匣了。

    他本是出生在大陆南端迷雾森林的暗精灵，作为雄性的他因故并不被蜘蛛女士所宠爱。更兼双亲亡故又天性叛逆，故他很早就离开族群，独自流浪。其后虽然得遇恩师，但因身份特殊之故，老师教导他的岁月也算不得漫长。

    许是经历所致，性情越发乖戾的他，后来更是为了追逐永恒的真理和死亡的奥秘，顶着生命教廷对异端的封杀，不计代价转生成了巫妖——超绝的感知让他成为了巴尔斯大陆有史以来最强的尸巫，同时也让他从不像其他法师那样被理性光辉所笼罩——他生命的底色从来便是傲慢与癫狂，这也促成了他如今荒唐绝顶的决定：

    他不打算收回自己的命匣，他甚至不管不顾地，决定将影响自己存亡的命匣，交给一个很可能是敌非友的大法师弟子。但同时，满溢心头的无端恶意，又让他快速地静默施法，依托与命匣的联系，开始一点点突破索尔留下的附魔屏障去回收自己的感知之力。而作为最锱铢必较的邪恶巫妖，他此刻要索回的，也绝不仅是当初他所失去的，还将包括对方因此快速进境修得的魔力，甚至是那一身充盈的血rou——这样，才是巫妖眼中的公平不是么？

    说来奇妙，如果是几年前，未恢复的他肯定无法突破索尔的封印取回感知之力，但索尔也不会想到吧，命运的羁绊竟如此玄奇，一向习惯单打独斗的巫妖，居然会跟别有所图的恶魔族合作，甚至直接潜伏在王都里。啧啧啧，他真是好奇，失去了他的感知之力加成和辛苦修得的魔力底蕴后，这位曾经的人族天才，还能这样飞快进境，还能获得世人此前疯狂的赞美和追捧么？他真的很期待。

    “虽然看不到你的表情，但房间里的阴冷让我察觉到你的不怀好意。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是被深渊所认可的。如果你对亚恒不利，我会受到影响。虽然你已经是个死灵，但我猜，你不会想见识深渊诅咒的诡秘力量的。“

    希瑞尔的声音寒彻如冰，回应的则是塞西尔的轻笑：“明明很在乎嘛？为什么又要对人家冷淡？好了，我还要靠你收集血rou素材强化我的法术模型，不会跟你现在就撕破脸的。我们还是先来聊聊狮鹫家族那个质子吧。说实话，我总觉得你的便宜老爹与狮鹫大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表面那样。”

    而两人话题中的主角，狮鹫家族的小儿子伦恩，此刻正在面见老国王曼迪。他小时候曾随父亲和兄弟姐妹，一起拜见过这位人族最大王国的主宰者，可惜那时他还太小，只记得对方大约是个高大挺拔的强壮中年人。而如今，眼前的金发男人虽然说不上老态龙钟，但深蓝色的眼睛已经变得浑浊，印象中十分高大的身躯也佝偻了几分。

    这是人族所有国王的通病么？恐惧死亡，害怕失去权利，所以容易在年老时变得多疑甚至昏聩……真奇怪，他的父亲，狮鹫大公隆格明明也跟曼迪年岁相仿，但真的从未有这般老态。明明北地风霜刀剑，实在算不得好地方，这养尊处优的国王，怎么比常年征战的公爵，显得还要憔悴？此刻的伦恩面上恭敬回答着对方随意的问话，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他可没有父亲那么尊敬这帮王族。

    曼迪显然也不在意眼前青年那过于公式化的回答里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尊敬，面上礼仪罢了，很快便以疲乏为由让人把伦恩带了下去。待褐发青年离去后，老国王称要独自午间小憩，将侍从都安排到了房外候命。随后，老曼迪动作利索地祭起了魔器，蓝眼睛中显出清明，而水镜内的人影很快从模糊变得清晰：那是他多年的老友，驻守北境的狮鹫大公隆格。

    “那孩子已经回去了。他还算谨慎，没有将龙族的小子直接带进宫里。但让我在意的是，他是跟索尔的弟子一起来到王都的。协会那帮老不死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