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苦涩的眼泪 (第1/4页)

    咦，我是谁，我从何而来，又将向何而去？

    朦胧的意念开始自我的审视：现在的我似乎是一团能量，在望不到尽头的虚空中游移……这是一趟漫长得没有终点的旅程：我看过很多不同形态的星云，看过星系的悬臂，它们都很美丽，但也很幽寂……像我一样孤单地徘徊着……还有死去的星星，可怕的黑洞，这个时空的一切，都在一边生长，一边凋亡。我也会的吧？在能量耗尽，旅程终结之后……

    这是谁都无法抗拒的命运。但在一切降临之前，我还是可以拖着这具意识的载体，以及说不清因何而诞生的自我意识，在星海组成的旷野游走，去寻找茫茫星海中，可能不一样的那道风景。然后呢？我不知道……但既然我有了意识，那我便是来感受、见证这一切的吧，作为观察者，或者作为其他什么。

    这里又有一颗即将死去的行星。哦，它有个边角似乎因故碎裂了，成了一颗环绕它的小卫星。我慢慢靠拢过去，发现空寂中似乎传来了不一样的动静……这个小卫星似乎在歌唱？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它确实有着特殊的环行路线，路线中存在特殊的介质密度变化，在真空中产生了特定频率的振动，而我特殊的构造使得我能感受到那种震荡，如同听一首乐章……

    我慢慢靠近，也许是因为我是近乎气态的缘故，震荡变得越发具象，像是歌谣一般……伴随着我的靠近，这颗小星星似乎表达了喜悦，原来它真的努力在为被环绕的行星唱歌啊，它说是这颗巨大的行星主动创造了它。哦，我猜测那是因为这个无边无际的空间真的太辽阔了吧，星球之间隔得好远好远，所以它们都在用各自的办法，努力摆脱近乎永恒的孤独和寂寞。

    这颗年轻的卫星并不排斥我这个突兀到访的旅行者，甚至很是欢喜。我告诉了它我曾经历过的一切：这个时空怎么从混沌中爆破，进而凝聚物质，物质又如何通过各种纽带相互链接，足够的链接诞生后如何组建了能量和信息传递的网络，足够的网络又是如何涌现出了类似意识的存在，还有一定概率被选中用来承载这些意识的类生命体，像是我……这片由虚无的混沌孕育的星界，是如此空旷，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还有同伴，也许有，只是遇不上吧……

    这颗小星星能与我交流，也有着懵懂单纯的自我意识，反而那颗大行星，已经出现“浮肿”并开始了物质的丢失和温度的冷却，许是能量不足的缘故，已经难以沟通了……但也许是因为有了小卫星的陪伴，这颗大行星看起来还挺平静，周遭的虚空也不存在令人厌恶的驳杂能量波动，像是这垂暮的行星，努力为它的孩子创造了一个安然又纯净的环境……

    我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又刚好碰上了粒子流形成的宇宙风，便顺其自然地短暂停在了那里，听它“唱歌”，与它新生的懵懂意识交流。就这样，我们互相陪伴了一段日子，后来，我还教它仿效我曾看过的其他星体生命，凝聚能量创造了与它能量相连的生命——可惜它太小了，哪怕有了我的帮助，能量只能创生一个介乎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存在。

    再后来，宇宙风继续将我漫无目的地向前推送，我也遇上了一些跟我类似又不类似的“同伴”。与我的无欲无求不同，这些自称原初之种的家伙，非常执着于要折腾出一些存在感，热衷于创造与它们类似或者不类似的生命形态，并管那些后天的造物叫做神性生命，还不忘恶趣味地交予那些神性生命法则的力量，然后看着这些生命因承载不住而陷入癫狂，与其他普通生命体一起，上演各种呱噪戏码，取悦它们漫长、孤独又无聊的时光……

    由此，在无数原初之种意志的驱动下，这片寥落的星界也有了全新的面貌：异位面世界如黏菌般彼此连通，神性生命主宰的神国拔地而起，屹立虚空，生灵生存、繁衍、争斗之火如同菌毯般一点点在星海蔓延，群星之下甚至出现了被无尽黑暗笼罩的深渊位面，曾经孤寂的星界无端变得纷繁喧闹起来，充斥着混乱、愚妄的诸神主宰的狂欢派对……

    这些低级的趣味让我兴味索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看多了那些充斥激烈情绪和跌宕情节的传说，经历群星间充斥铁与血，欲与求的故事后，我又突然开始怀念那颗可爱的小卫星了，于是选择耗费大量能量，在一股外来力量的指引下回到了小星星所在的地方。小星星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开心，但仍努力表达对我的亲近。

    我知道它为什么难过，那颗与它同源的类气态大行星，星核已经熄灭，开始化作尘埃一点点消散了……是这颗一直沉默的行星，指引我回来的。那一片片飘散的尘埃，带来了它的嘱托：它说小星星是它的孩子，让我告诉小星星，虽然它的形态变化了，但终有一天会重新凝聚，这些环绕着小卫星的星尘，将代替它继续守护这个孩子……

    在行星死去的那天，我用自己的能量拖拽着小卫星，不让它一起失控坠落。小星星很难过，但它说它还有想要陪伴的存在，故会继续努力存活——是当初我和小星星一起创造的生命体，它长大了，成长为一种类似神性生命一样的生灵，掌握着特殊的法则力量。此时的它拥有的力量，已经不亚于失去行星能量补给的小星星了，但它选择与我一起拽着这颗小卫星，并将其庞大的叠加态身躯，化为龙形，一直衔着这颗小星星。

    我也留在了那里。那是一段非常平静却又无比满足的时光。我原以为自己很快便会不耐烦，会希望再去看看更多的风景，去看看其他同伴创生的生灵上演的一幕幕闹剧，但似乎不是……平静的陪伴也有难以言明的力量，我真的很喜欢这颗直白、热烈的小星星，它从不吝惜发散自己的光和热，不会停下歌唱，不会陷入寂寞的泥潭，看起来比我这样的存在都还要逻辑自洽，情绪稳定，真厉害呀……

    可是这样美好的小星星，也终究因为能量耗尽陨落了，如同下坠的指尖沙，难以被留在掌心中……幸好，已经成长得足够强大的那条龙，拼着永远沉睡的代价，动用自己特殊的权柄，用空想开始了具象，试图将此前努力保存的小星星那一缕自我意念，保留下来并重新孕育成完整的自我意识……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