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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走到一段回廊,两旁立了不少石碑拓帖。 白露在京城的博吟书院也见过类似的,他还记得先生说这叫范帖,是朝廷统一找工匠雕凿出来,再分发给各地书院。因为书籍纸张容易涂抹损坏,所以才挑出一些经典之作刻成石碑,好让天下学子以此为依据。 元念卿在一处石碑前停下,朝他招招手:“这篇就是丁先生的文章。” 白露过去迅速通读一遍,语句简洁精炼,内容也平白直叙,并没有什么深奥的道理:“这篇看起来很简单,为什么要选出来做范帖?” “因为这篇名为《全式》,通篇将官话所有句式用最简洁的范例写出来。有了它,一些常用方言的地方学子,也能轻松了解官话的基本写法,让自己的句式有据可依。” “原来如此。”他又仔细读了一遍文章,果然如元念卿所说,每一句的句式都不相同。能将它们连接成文,可见丁善修的文思非同一般。 “我也是因为看了这篇文章,才对丁先生心生佩服,他的兴学不是为沽名钓誉,也不是为拉拢党羽,而是真的为天下学子着想。” “可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又早早归隐乡野,连自己创立的书院都请不动?” 元念卿环视四周,逼退不少轻蔑的视线:“或许我们还要再逛一逛才能明白。” 穿过长廊便能看到书斋,里面布局简单,书籍分门别类摆放在架子上,另外有不少桌椅供人翻阅誊抄书籍。 门口还设有一个小案,摆着些笔墨纸砚,像是用作出借或是贩卖。一个杂役打扮的人坐在小案之后,正支着脑袋打瞌睡。 书斋并不安静,不少学子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有些像是认真讨论,有些则更像是围坐闲聊。 不过他们出现还是引起不小的sao动,尤其是那些闲聊的,大多一边打量他们一边窃窃私语。 两人旁若无人地来到书架前,白露看到医典喜上眉梢,取下来认真翻阅起来。 元念卿唯独看不得医书,逛到别的地方,佯装选书观察周围情形。他发现书斋内也有一些书生认真誊抄,不过零星散落在角落,不如闲聊的显眼。 另外书斋内大部分的书目品相都称不上好,信手翻开一本就能看到污渍墨迹,有些甚至有缺损和涂抹。少部分品相好些的也不是因为精心保存,只是看的人少所以表面新一些,不过拿起来也能闻到一股霉味。 这些书显然久未打理修缮,他在巴州时无论在山上的药庐还是在城里的侯府,一年之中至少都要翻晒两次藏书。 师父自然不用提,本就爱书如命,药庐里最贵中的就是用来装书的檀木箱子,里面特意配了驱虫的药草,外面也打扫得一尘不染。 安国侯虽然是武将,但收藏了不少兵法古籍,平日十分爱惜,书房里从不让进饮食和明火。夫人是官宦之女,喜欢诗词本纪,另有一处书阁,整理得也更仔细,他和元红娇每次进去,都要先净手才行。 而这堂堂书院内的书斋,竟然任由书籍污损发霉,所谓的向学之风也不过如此。 正在腹诽,有人叫醒门口的杂役买纸,元念卿瞟了一眼,一张纸竟然给五文钱。且不说安陵,京城类似的竹宣也不过五十文百张,这里却要五文一张,价格翻了十倍。 这时白露走过来问他:“你带纸笔了吗?” 元念卿掏出袖中笔橐递过去:“要抄什么?” 白露接在手里:“这本书里有几个药方甚妙,我想抄回去研究。” “何苦这么费事,你把书名记下来,回头去找书。” “书名我也会记,只是这几个药方正好都能马上配出来,所以才要抄。”白露说着打开笔橐,看了一眼又合上,“你带的是金花笺?” 因为是春铃帮忙准备的,元念卿也不知道带的什么纸:“我换衣服的时候直接拿了,没看里面。” “这纸十几两银子一张!”白露小声急道,“我怎么舍得抄几个药方!” 他好笑道:“你就用吧,家里又不缺这一张纸。” 白露一个劲儿地摇头:“我写不下手,而且咱们两个穷酸道士打扮,拿出这么一张纸也容易引人怀疑。” 元念卿想说既然带的纸贵笔肯定也不便宜,拿出来照样会引人怀疑,但转头瞥到门口,又觉得正好是个搭话的理由:“刚刚看到那边卖纸,要不我去买两张?” 白露这才答应,嘱咐道:“一张就够。” 他敷衍地点点头,心里琢磨着以后一定得想办法改改白露这舍不得花钱的毛病。有自己在旁边还好,万一独自出去也这么节省,肯定会被人说些闲言碎语。 最关键的是白露脸皮薄又不方便回嘴,不像他被说肯定要变着花样骂回去。 元念卿来到门口小案前还没站定,就又得了一对白眼,他耐着性子开口道:“这位小哥,这纸怎么卖?” 杂役正眼也不抬:“十文一张。” “十文?”他怀疑道,“可之前有人来买,我看他给了五文。” “五文是书生价,十文是道士价。” 一张纸还要看人出价,显然是故意刁难不是学子的外人:“既然如此,麻烦给我两张。” “两张二十五文。” 他还是头回听说多买不减价反增价:“这又是什么道理?” “没道理,爱买不买。” 元念卿不动声色数出二十五文:“要两张。” 大约是觉得自己压人一头,杂役得意地起身接钱,嘴里还不忘甩些闲话:“要我说没那个身份何苦来花这份冤枉钱,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元念卿不言不语从案上拿了两张纸,但就在杂役数好钱准备坐下的时候,忽然从案下踢开凳子。 对方不备摔了个人仰马翻,还一脚蹬在小案上,把墨迹未干的砚台扣到脸上。 “你、你这个该死的道士!”黑了半张脸的杂役气急败坏地爬起来追打元念卿,可无论怎么追堵都碰不到人。 杂役半天抓不到人更是怒不可遏,甚至怂恿看热闹的书生一起抓:“你们看着干什么,他这不只是欺负我,是欺负咱们时语书院,欺负你们这些读书人!还不过来帮忙,今天必须抓他送官!” 事关脸面,几位原本就看元念卿不顺眼的书生也加入追赶,蹬椅爬桌闹得不可开交。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都给我停下!” 除了元念卿和白露,屋里的人一听到声音都变了脸色,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一位老者站在门口环视书斋:“一个个在清静之地打斗喧哗,都像什么样子!” “徐先生,是他先……”杂役指着元念卿打算告状。 老者看到杂役的狼狈模样更是动怒:“尤其是你,明知道书斋需要保持洁净,还一脸脏污到处乱跑,快去给我洗脸!” 杂役不敢违抗,慌忙捂着脸跑出书斋。 老者这才将目光落在元念卿身上:“你这始作俑者是不是也该说点儿什么?” 元念卿早就等着这句话:“我当然有话要说,不知先生想在这里听,还是换地方听?” 老者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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