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又名高中生和他的金丝雀小妈)_如烟鸢尾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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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烟鸢尾 (第1/1页)

    那年许桉14岁,初三前的暑假,他带着准备好的花在深夜偷溜出门,辗转来到一处偏远的公墓——是他的母亲安葬的地方。

    许桉的母亲叫秦烟,出生于艺术世家,父母都是舞者,对她的培养及其用心。秦烟从小在舞台与练功厅中长大,美满的家庭将她教育得浪漫、善良、温和大方,在舞台上跃动伸展时,就像一株明艳的鸢尾,让人挪不开眼。

    秦烟的前半生一切都十分顺遂如意。

    26岁时,秦烟的事业处在高峰,她作为舞团首席,在全球各地巡演奔走。也就在此时,许任修出现了。这个男人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在不懂艺术的商人堆里脱颖而出,总是和秦烟想法相合,不断地产生共鸣。两人很快开始交往。

    一个知名舞者,一个商圈新贵,看起来天作之合。这是一段被所有人看好的爱情,包括秦烟自己。恋爱一年后,许任修向她求婚,秦烟接受了,但是她要求过两年再生孩子,因为自己还想继续留在舞台上,许任修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一切都顺理成章,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许任修办了一场及其盛大的婚礼,在外做足了面子。只是没人想到,长长的红毯,铺的是秦烟绚烂一生的终结之路。

    婚后没多久,秦烟发现自己的丈夫变了,或者说是本性暴露了。许任修极端的控制欲弄得她喘不过气,就连某天跟谁见了面,和人说话的内容,许任修都要求她一一报备。接着,许任修开始毫不掩饰他的暴力倾向,一开始体现在床上,无论秦烟是否愿意,他都是直接强迫,把秦烟弄得浑身是伤,而且从来不做措施。秦烟想过求救,但是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对别人讲述这件事情,“我丈夫强jianian了我”吗?在那个不知婚内强jianian为何物的时代,她会得到的只是“你老公真是龙精虎猛”一类的回答,夹带着艳羡或嫉妒的语气。

    许任修的事业蒸蒸日上,而秦烟毫不意外地怀孕了,许任修将她关在家中,让她安心养胎,限制她对外联系。秦烟的父母发觉不对的时候在国外,两人打算结束最后一场演出后回国看女儿,然而不巧的是,这场演出不知为何出了事故,两人皆受伤住院。

    秦烟此时彻底明白,自己永远逃不出这座高塔。

    每日受孕反折磨,吐得生不如死,秦烟很快瘦成了一把骨头。许任修要求保姆每天强制喂食,说是“不能饿着儿子”,但他自己却很少回家,不愿意看到秦烟那张不再明艳的死人脸。

    几个月后,许桉艰难地出生了。

    秦烟的生命迅速地衰败下去,憔悴苍白的面容,枯柴般的身体,下垂的、布满妊娠纹的腹部,都让她觉得从前在舞台上的那些日子就像一场灿烂的梦,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了舞台了。

    产后抑郁症如同一阵带着火星的猛烈的风,将这株枯黄的鸢尾霍地点燃。秦烟开始变得焦虑、易怒、歇斯底里。许任修为了避免有人来家里议事时看见自己的疯老婆,将她成日关在地下室。

    许桉便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了。

    在他的眼中,母亲是一个温柔而阴晴不定的人。她对许任修从失望到怨恨,最后彻底死心。她情绪失控时总是伤害自己,却从未将刀尖对准许桉。她状态比较平静的时候,总是对许桉说,一定要好好的,不能变成像你父亲那样的人,一定不能放弃追求自由,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一定不要丧失爱的能力,爱是很美好的东西。

    就是这样的母亲,在许桉5岁的时候,她说,mama撑不下去了,然后将瓷碗的碎片猛地插进自己的喉咙里。

    很快,许任修悲痛欲绝、悼念亡妻的照片被媒体传播得满天飞,大家都说许总不仅才财兼备,而且情深如许。同时出现了另一种声音,就是骂许桉的母亲不识好歹,贪得无厌,本就无福消受许家的财势,死了也是活该。

    没有人觉得许任修有问题。

    男人嘛,结婚了想要快点有孩子不是很正常?在外挣钱不回家不是很正常?女人生了孩子之后变丑了,丈夫一眼都不看不是很正常?把疯婆子关起来不是很正常吗?

    有这么好的条件,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日日保姆伺候着,只不过不能回去跳舞了,女人有工作怎么能安心带孩子?

    搞艺术的就是矫情。

    许桉那时候太小,还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直到母亲一直没有回来,家里关于她的东西也渐渐被搬空了,才意识到自己永远失去了mama。他无数次想要去祭拜,可每次都不被允许,也见不了外公外婆。

    黑漆漆的房间里,他听见许任修说,“你mama不听话,是她该死。”

    “一个女人而已,已经给我生了儿子,死就死了。”

    “没经过我的同意,她怎么敢死!”

    “你要是不听话,下场会比她更惨,知道吗?”

    ……

    从公墓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进门,惨白的灯光映着许任修阴沉的脸,他将白山茶猛地砸在许桉头上,掐着他的脖子往墙上掼。

    白色的花瓣像火星一样迸溅开,两人扭打起来。许桉一拳一拳,对着许任修的脸,毫不留情,混乱中不知怎么到了厨房,许任修拿了放在案上的水果刀,划伤了许桉的手臂。

    一场闹剧就以这样的血腥场面收尾。

    沈枝意猛摇许桉的肩膀,将他从梦魇般的回忆里拉出来。许桉刚才直直盯着天花板,眼神不聚焦,像个死人,把他吓得不轻。

    “你看,”许桉一把攥住沈枝意的手腕,“我也和许任修一样。”

    “什么……”

    “我也和他一样,是个暴力狂,”许桉盯着他,“我们家都是疯子。”

    “你为什么要进这个火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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