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大 中 小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24:雪巷深 (第2/2页)
川的动向你不是了如指掌吗?”转而他又状似想起什么,语气讥讽,“还是说,你又得到了其他消息?” 寒风将那清淡的龙涎香灌进鼻腔,凝视着他因疾跑而微微带着汗意的眸子,宋宁远微怔,转而朝他笑了。 这笑容熟悉得似少时二人每一次相视而笑的模样,好似这些年所发生的悲欢离合并不存在,他不再是殿上沉冷肃深的帝王,而是旧历二十一年靠着他身侧看雪的七皇子。 事到如今,他还笑得出来。 郑言被他莫名其妙的情绪弄得有些局促,他倏地放开了宋宁远的双臂,语调低沉,“天启危在旦夕命不久矣,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甩甩手,便欲离开,却被拉入了一个温热的怀中,那人死死地扣住了他,紧贴着的心口似乎还能感受到劲力的心跳,只听宋宁远轻声道:“我取天启是为你我雪耻复仇,言言,也是为了……” “这种话你到底还要说多少次?” 郑言抬手猛地推开他,宋宁远总是能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口不择言,他眼中含恨,嗤笑道:“我父王自知难逃,坦然赴死,他反复劝诫不要寻那人的仇,更不要痛恨天启,”语意沉痛又苍凉,“是你宋宁远,主动将那舆图放进我父亲伪造的密信!” 他冷眼拂手,眼中是让人不敢直视的杀意: “你夺取天启帝位,自是有你的企图。与我无关。” “但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让你眼睁睁地看着天启改名换姓。” 话音还在空中飘荡,转而随着寒风渐渐遥远,宋宁远脸色倏地苍白如纸,静默了一阵,他沈声道: “言言,我知道你恨我。你想报复我,我甘愿承受。但是我知道,你心里也一定有我,不然那么多次机会,你为何不一刀将我性命了结。天启是我们从小生长之地,虽然那人将贤王迫害致死,但我知道,你定不会忍看天启受外来入侵,遭战火的劫难,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郑言冷然抱臂听他辩解,话音未落,便转身欲走,回头却见巷外冷风肆虐,一紫衣男子不知已经负手静立多久,衣袂翻飞,他眉间不愠不火,眼中波澜不兴,无任何表情地凝视着他们。 “江渊。”郑言怔忪间不自觉地轻念一声,似乎有种被戳破伪装的窘迫。 却听背后宋宁远蓦地重复:“江渊?” 忌惮的沉语传来:“你是江渊?” 江渊转而轻笑,眼神缓和舒柔,明明是轻步踏来,但感觉却像是步步逼近。 行至二人身前不远处,他像往常那样气度风雅地作揖,只是刚刚眼中的笑似已经沉淀,沈静得找不到一丝波动。 “小相失礼,竟不知宋陛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宋宁远眼中暗流汹涌,盯着江渊清冽的双眼,薄唇讥讽道: “江渊公子好手段。” “不仅在西祁是一言堂的宰相。”他目光变得深沉,与江渊遥相对峙,凝重的神色似能拧得出水,“北周也如探囊取物。” 二人的眼神,似惊涛骇浪涌起。 天穹刹那间风起云涌,狂卷着地上黄沙,顿时天地一片阴沉,似乎有大雪即至。 “宋陛下此番前来——”江渊意味深长地叹道,他神色自若,抬眼似无意地瞥了一眼作壁上观的郑言,复又直直地盯住宋宁远,“怕是要无功而返。” 强劲冷冽的风呼呼地卷着三人的长发与衣带,土墙围成的小巷内,气氛沉静得似要凝滞。 宋宁远眼中凌冽如尖锐的刀锋,似一匹游离的孤狼死死地盯准了猎物。 他嘴角微翘,扬起个没有笑容的弧度,带着三分阴厉和诡谲: “有劳陆相费心。” 他微眯了双眼,语调低沉平稳,完全没有丝毫懊恼、焦躁和忧虑,倒显出霸气的睥睨之姿来,似乎整个中州已如探囊取物: “这天下,没有什么事情是变不了的。” 冰冷的眼神,在江渊身上轻轻掠过,似把无形的尖刀,欲将与他展开殊死搏斗。 黑云已然盖满天际,压得这座西祁边境小城越显破败,凛冽的狂风怒号,天边果然已经开始飘着小雪,洋洋洒洒欲掩盖城外几万西祁将士的尸骸。 “哦?”江渊负手立于雪中,直到雪花开始落到其肩上、发上,他却浑然无法察觉到冷意一般,侧身抬头望着西祁都城应业的方向,“如今西祁危在旦夕,来日北周将其吞并,天启怕是再也无法与邻国相安,宋陛下可有想过,天启新政不稳,何来精力应付战事?” 一番话完完全全勘破了天启的境况。宋宁远面上虽未有色变,但心中已将这个神秘莫测的对手打量了千万遍。 江渊身为西祁首臣,却公然叛国投身北周,联想此前他与郑言一同至周,其极有可能已经将北周皇室笼络至自己营中,只怕此时北周天子,只是个虚假皮囊罢了。 以一人之力便可左右两国局势,这个江渊,不愧是闻名西祁的聪明人。 他往日听闻过此人的名头,但也仅以为此人充其量只是虚得高名附庸风雅的名士,如今想来,西祁神童的美名,或许也是有意传颂为之。 只为了其背后的政治图谋。 “天启将士数十万,国土绵延千万里,还不至于因为区区两个西北小国就亡了。” 宋宁远笑的猖狂,却转身回头看向一直未再言语的郑言: “你说是吧,言言?” 郑言被他口中的豪气与自信所震撼,不禁联想起珩渊的典故来,眼色复杂地回道: “宋宁远,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他的语气与姿态,俨然已不当自己是天启子民,倒像是名副其实的陆相门下客。 风雪愈渐大了,惨白的雪花纷纷扬扬,洒进宋宁远玄色的衣衫,积在他宽阔的肩膀,他的鬓角已然被染白。 “天凉了,回吧。” 江渊蓦地一笑,似对宋宁远宣战的话语充耳不闻,淡淡地丢下几个字,转头离开了这条窄巷。 郑言跟随着他,头也不回地缓步而走,一步一步地消失在了漫天风雪中。 只余宋宁远独立在那雪中,袖下紧握的手上指节发白。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