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两个世界 (第1/1页)

    我知道了他的班级和名字，我站在他的班级门口踅摸，一个梳着长马尾的女孩出来问我：“你找谁？”

    我支支吾吾地不肯说，那女孩凶巴巴道：“不说以后不许来我们班门口转悠，不然我告年级主任。”

    其实就算告年级主任也告不着，因为我什么都没做，但我就是心虚，害怕得紧。我怕我控制不住流露出我对顾瑾瑜的喜欢，哪怕只是冰山一角，也足以惊世骇俗。我是男的，我喜欢的顾瑾瑜也是男的。

    男的无所谓，我一点都不怕世俗的眼光，也不管同性恋受到的歧视。我唯一担心的是，我过早暴露我的喜欢，会让我心爱的顾瑾瑜远离我。

    “不要说行不行，我求你。”

    “那你得告诉我你找你，我看你扒我们班窗户张望好几天了，你到底找谁？”

    “我找……我找……”

    “找谁？”

    “我找顾瑾瑜。”

    女孩狐疑地盯着我上下打量，“你找他干嘛？你有事吗？”

    我摇了摇头：“没，我没事。”

    这时几个人结伴路过走廊，女孩大声冲他们大喊一声：“顾瑾瑜，有人找你！”

    听到这个名字，我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来，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到他。

    再次见到他，他给我的感觉又不一样，他脱了校服外套，里面白色的T恤衫完美包裹住他的上半身，明明是统一裁制的校服裤子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褪去了妆容，他像个邻家大男孩，却依然好看得让人头晕目眩。

    我每一次看着他，都像是突然失去了地心引力，我感觉自己轻飘飘，简直要飞起来，飞入云端。我无法形容这种幸福的感觉，光是看着他，我已经觉得无比满足了。

    人群中有人认出我，是一个戴眼镜的，他指着我对顾瑾瑜说：“这不是年级第一吗？他找你干吗？你啥时候跟年级第一有交情了？”

    顾瑾瑜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我不知道啊，我不认识他。我见都没见过他，跟他哪来的交情？”

    听到他这么说，我好像被人泼了一盆凉水。他忘了我，还忘得一干二净，彻彻底底。

    我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我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你们先走吧，一会儿我去找你们。”顾瑾瑜跟他们挥手，然后向我走来。

    “你可真行。”他笑着说。

    我被这笑容砸蒙，低落的心情有一点点复苏，然后我就看着他慢慢走过来，快乐像制作棉花糖一样越缠越大。

    他却越过我，拍了身边长马尾的肩膀，“翟杏，你现在兼职给人传口信了，天天在门口转悠，我看你就像民国剧里抓间谍的特务。”

    翟杏笑道：“你还别说，这几天真抓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男的一般来找我和姚尔，女全是找你的，姚尔说看到男的在我们班门口转悠就烦，所以我来给她挡一挡。我看到这人还以为他也是来找姚尔的，因为他不理睬我，结果他是来找你的，我可真是大吃一惊。”

    翟杏用手肘戳顾瑾瑜：“你快问他是什么事啊？人家在那里站半天了，你也不搭理人家，真不礼貌。”

    这一刻，我对这个女孩子充满感激，不再因为她刚才说要告我而生气。

    顾瑾瑜背靠着栏杆，曲肘向后撑住身体，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喂，你是哪班的，叫什么名字，来找我干嘛？”

    翟杏在一旁催促：“快说啊。”

    我一紧张就会搅弄手指：“我……我……是高一1班的。”

    “我叫顾瑾瑜。”说完我才意识到我昏了头，竟然把对方的名字说成自己的。

    “什么？你也叫顾瑾瑜。”翟杏诧异地看着我，顾瑾瑜也愣在原地。

    “不，不是，我叫周良。”

    翟杏哈哈笑起来：“真是个呆瓜，连自己名字都能说错。”

    顾瑾瑜问我：“你来干什么？”

    我答：“不……不干什么，我就是想认识认识你。”

    翟杏越发笑弯了腰：“你认识他干嘛？他可是个大魔王。”

    “你才是魔王，坏丫头，净胡说八道。”他们闹作一团，我突兀的杵在那里，不知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我很羡慕他们的感情，顾瑾瑜很喜欢她，可他看她的眼神很干净，他们之间的友谊不带一丝杂质。我很羡慕他们之间的友谊，应该说，我很羡慕所有和顾瑾瑜做朋友的人。

    “我走了。”我对打闹的两人说，两个人都没有理我，也许是没有听见吧。

    我寂寞的地走了，十步一回头，顾瑾瑜没有看向我，一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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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里是做什么的？”翟杏咬着奶茶的吸管问我。

    我正襟危坐着回答：“我爸爸是车间工人，mama是超市收银员。”

    “哦。”翟杏吸了一大口奶茶，然后对我说：“我和顾瑾瑜一起长大，我很了解他。顾瑾瑜这个人很势力的，他不会和你做朋友的。他会觉得掉价，哪怕你父母是律师或者医生都还行。但很可惜……”她耸了耸肩，然后不说话了。

    我沮丧得不行，出身不是我能选择的，这一点我实在无能为力，只怪我当初投胎的时候没有做好背景调查，就草率地出生了。

    但父母给予了我全部的爱，我不能也没有资格去埋怨他们没有给我拼爹的权利。可我也不能像翟杏一样去公开地说顾瑾瑜势力，因为他有权利施行一套交朋友的标准，去筛掉那些不够格的人，比如我。

    公心来说，筛掉我，确实是顾瑾瑜的幸运。

    但私心而言，我为我不够资格成为顾瑾瑜的朋友而难过。我应该再努力一点，成为富一代或者官一代。

    一个想法冒出来，我兴奋地对翟杏说：“我是年级第一，不出意外的话，我可以自由选择全国最好的学校和专业，我可以保证自己被医学或者法学专业录取，这样算不算呢？你们可以当我已经是医生或者律师的，因为我基本可以百分百保证我能成为这两类人之一，只要我坚定决心的话。”

    “噗——”翟杏笑出声：“你真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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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周末回家，我罕见地对一向温和的mama发了脾气，然后又悔得肠子都青了。

    “mama，你别生我气，是我鬼迷心窍了。对不起……”

    “不怪你，是我们的错，我们没能力，带给你更好的生活。”mama辛酸道。

    “不，不，不是的，是我错了，mama原谅我吧，您再说这些话就是诛我的心啊，我都要悔死了。”

    我和mama抱在一起，我有点想哭，但我忍住了。

    mama像小时候那样坐在我的床前，给我讲故事，故事的最后，她说：“无论贫穷和富有，都是上帝的恩赐。”

    她举起我的手，在月光下，我们两个端详我的手指，“你看出什么来了吗？”mama问我。

    “没有看出什么。”我回答。

    mama露出慈祥的相容，这笑容在小时候是我抵抗黑暗的力量，但如今，我从中发掘出另外一种力量——抵抗虚荣的力量。

    “你想要的，如果是那么轻而易举得到的，就不叫梦寐以求的心愿了。它需要你用你的手，自己去一点点创造。”她说。

    “我明白了，谢谢mama。”我说。

    我喜欢顾瑾瑜，应该靠我自己的努力，一点点让他喜欢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