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风月_第二十七章 方少侠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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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方少侠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第1/1页)

    月上梢头时,方无眠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他喘着气,眼中尽是朦胧。

    待红潮与热意渐渐散去,久违的孤寂感袭来,一想到那人,方无眠便觉得心脏酸涩得像要胀开一般。

    方无眠忽然很想见一见他。

    先前与他之间理不清的那些恩怨,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慢慢磨平了。方无眠在抽丝剥茧的真相里,像是重新认识了一遍这个人。

    楚寒凌是他,林霜也是他。

    而占据自己思绪的,不知何时也从大师兄变成了这个人。

    罢了,方无眠心道,既然已经认了,不如就放任自己沉沦一回。

    他伸手,借着窗外的月光在虚空中描摹着什么。夜晚的寒意沁了他的手指,方无眠想起来,立冬刚过,他的生辰也不远了。

    像是斟酌犹豫了很久,他轻轻闭上眼,叹息着喊了一句:“……寒凌。”

    芦镇炊烟升起,志远娘亲在厨房与后院来回忙活着,却看见方无眠摸着黑在晾衣服。

    她走过去道:“方少侠,怎么这会儿洗了衣服?明日我一块儿拿去洗便是。”

    方无眠面不改色道:“无碍,只是不小心沾了茶水,怎么好劳烦。”

    说话间他又想起另一桩事:“明日我便离开芦镇了,这几日承蒙款待,多谢。”

    志远娘先是诧异地眨了眨眼,随后笑道:“志远一定舍不得你,明天怕是要哭闹着跟你走了呢。”

    “江湖太乱了,对他来说,还是这样安安稳稳的日子好。”

    “我跟他爹也没别的愿望,只要他过得开心便好,”她俯下身理了一捆柴火,“以后是考功名,开铺子,或者去闯江湖,都随他高兴。”

    方无眠晾完了衣服,颇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夫人倒是看得开。”

    志远娘看了一眼皎皎的月亮,弯眉笑了笑:“这也是,人生得意须尽欢。”

    ***

    水声汩汩。

    方无眠披了一件薄衫,探了探水温,随后将整个身子沉了进去。

    他枕着身后的一片松林,仰头在枝叶的缝隙中看到了月亮,想起了志远娘说的那句话。

    手上多了一圈红绳,是离开芦镇时志远送给他的,那孩子红着眼,却莫名倔强得很,并没有掉眼泪。

    或许逍遥派确实很适合他,方无眠想。

    不过,其实现在最应当回一趟逍遥山的,是他自己。无论他和大师兄的关系变得如何尴尬,以后何去何从,总归还是要给师父他老人家一个交代,不能不辞而别。

    但方无眠没有急着回去,他离开芦镇数日,并未一路南下,而是寻到了这样一个宝地。

    这是一家山间的客栈,坐拥了一大片温泉宝池,隔出了几间雅致的别苑。

    在这样的地方度过二十岁的生辰,似乎也不错。

    只是他等的人还未到。

    待泡够了,他起身套了件干爽的衣裳,干脆坐在池边听起了松涛。

    隔壁的客人在饮酒,觥筹交错之间,掩盖了屋脊上传来的剑鸣声。

    但方无眠如今已是五感大开,仍然将那微不可闻的震动纳入了耳中。随之而来的还有另一道声音。

    是心跳声。

    方无眠蓦地睁开眼,反手从身后抽剑出鞘,接住了来人的招式。

    月色太明亮了,他看见了那人如雪的眼睛。只是那心跳声变得模糊了,因为他自己的胸腔内心跳如雷动,盖住了其余所有声音。

    他的剑抵着那人的剑锋。

    方无眠目不转睛地看着来人,眸光闪动,似有些意外,而后极轻地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林霜……”

    林霜深深看了他一眼,手腕一旋,弹开了方无眠的剑。他退到几步之外,又挟着新的招式朝方无眠攻去。

    方无眠游刃有余地一一接下了,两人在热腾腾的泉水上打得难舍难分。

    方无眠在这一来一回之中,想起了之前在昆仑派的别院里,他与林霜也是这样过招的,可谓酣畅淋漓。只是那时他还不敌林霜。

    或许林霜也走神了,方无眠终于找到了一丝破绽。

    “嗡”的一声响,林霜手中的剑被击落,掉到了池边的草地上。方无眠的剑抵在了他颈边。

    林霜却镇定自若,连眉都没皱一分。他说:“看来你已经练成了那本长风剑法?”

    方无眠收起了剑:“不过是一式。”

    “那也足够睥睨江湖了,”林霜看他收剑回鞘,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不杀我了?”

    方无眠道:“你既然来,就不是来寻死的。”

    他回到屋内坐下,桌上是精巧雅致的茶具。方无眠泡了一壶茶,动作悠然地斟了两盏。

    “你怎知我不是?”林霜在对面坐下。

    方无眠将茶盏推过去,抬眸看着他:“你若选今日死在我剑下,未免也太残忍了。”

    林霜不置可否,只道:“数月未见,方少侠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方无眠道:“我倒是担心你不来。你若没有在今日前来找我,那才大约是要寻死了。”

    林霜本欲调侃,但见他言之凿凿,目光笃定,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林霜道:“看来你查到了不少事情。”

    “嗯……你想不想听?”方无眠问他,“从哪里说起呢?”

    方无眠沾了点茶水,散开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他在桌上写了个“楚”字,却没有往后接着写。

    “不如就从二十年前的少林说起吧。”

    ***

    “二十年前,少林派出了一位天赋异禀的年轻弟子,名叫楚怀安。此人无论武功还是佛法,都有极高的悟性,是方丈的得意门生。但江湖上没有怎么听过此人的名号,只因方丈深感时局动乱,不想让他卷入其中。

    “待到成人之际,方丈派他出山游历,渡济世人,见一见人间疾苦。可或许是楚怀安太聪明了,他不仅见到了人间的苦难,还找到了苦难的根源。”

    林霜见方无眠停顿,顺着他的话道:“因为那时开始,官匪勾结的风气便盛行了。”

    方无眠抿了一口茶。

    “不错。楚怀安在漫长的游历中意识到一件事,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杯水车薪,一人之力根本渡不尽世间所有的苦难。那以后,楚怀安叛出了师门,从此销声匿迹。过了不久,一个名叫风月堂的魔教横空出现。堂主名叫,楚千愁。”

    林霜撑着下巴,目光停在了方无眠垂落在桌面的一缕发:“那你可知,楚千愁为什么要建风月堂?”

    “风月堂收的,都是在苦海走过一遭的人。这类人有一个共同点,只要适时拉他们一把,便能得其忠心,”方无眠道,“这些人乍看不起眼,但容貌又较常人出众一些,很容易得人青睐与信任。他将这些眼睛散布在各处,织了一张通天的消息网,将世上所有蝇营狗苟的事情都笼在了其中。”

    林霜笑了:“听你这么一说,楚千愁倒是个忍辱负重的大善人。”

    “……自然不是,”方无眠有些迟疑地看了林霜一样,还是接着说了下去,“他从离开少林派时起,就已经是个疯子了。”

    “楚怀安叛离时,拐走了一个人,名叫徐方酌。徐方酌本是钟鼎之家的公子,因为从小体弱多病,被送到少林寺调养体魄。他与楚怀安,是青梅竹马。楚怀安却废了他的武功,将他掳走,当成了……男宠。”

    听到这个名字,林霜的眸光才终于闪动了几下,垂下了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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