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压寨 (第1/1页)

    和程斯皓出门，算是一种约会。

    苏木穿了一件Ethel的长袖卫衣，九分牛仔裤正露脚踝，再穿一双合脚的板鞋，在外面走一天不是问题，以往也就是这样的风格。

    镜子前转了两圈，他又在左手手腕上扣了两圈Ethel的植鞣革手环，算作认真装扮的仪式感。

    这个omega的身材不算高挑不算性感，但是匀称耐看，正常穿搭无功无过，程斯皓对他的搭配不置可否。

    美术馆是要预约的，不过程斯皓是老熟人，保安见了他都格外好说话，从来不查他的预约信息，点个头就放他进去了。

    展厅穹顶高而空间开阔，价值连城的作品框裱在复古金色画框里，被布展者按风格和流派精心悬垂在纯色墙壁上，展厅中央摆着干净整洁的软沙发，供劳顿的游客坐着欣赏。

    程斯皓目标明确地带苏木上楼，一连穿过好几个常展厅。

    “我们先去特展厅看看，有时间的话再回过来看常展。”

    苏木被一副巨大的雄狮画像吸引了，一晃神程斯皓已经站在台阶上了，他小跑两步追上程斯皓：“嗯。”

    程斯皓放慢脚步，牵住苏木的手不让他乱跑。

    “美术馆向所有游客免费开放，运气好的话还有工作人员讲解。这样，游客不论贫富，都能够平等地在这里接受艺术熏陶。你要是在家觉得无聊，随时可以来这里走走。”

    “讲解也免费吗？”

    “免费。”程斯皓颔首，“平时要是看到感兴趣的作品，你可以问问保安，这里的工作人员对艺术都有种特别的热爱。”

    “保安？”苏木将信将疑地打量展厅门口身着黑色制服、手持平板的工作人员。

    他以为保安的业务范围仅限于保护展品安全，维护现场秩序，最多最多再兼顾一下游客安全。

    “是，”程斯皓得意地向苏木扬起下巴，“或者你也可以回家问我。”

    说话间，一名游客毛毛躁躁地跑到保安面前，粗喘道：“你好，请问《查理十四世》在几号展厅？我上完厕所迷路了，朋友在那个厅等我。”

    “稍等，我查一下。”保安垂眸，熟练地在平板上划拉几下，将一张照片转向游客，“您说的是这幅吗？”

    游客重重点头，面露欣喜：“是！”

    程斯皓往平板上瞥去一眼，与保安异口同声：“12号厅。”

    保安诧异了一瞬，抬头见程斯皓走过，客气地打招呼：“程先生。”

    程斯皓点头回应，带苏木去往特展厅。

    说来很有意思，去年程斯皓跟这家美术馆的馆长谈及贝尼尼的作品，两人一拍即合，费了好一番功夫和人脉才借来三个月的展期。明明不赚钱，竟然还提前一个月完成特展厅的打光和布置，哪个作品摆在哪个位置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剩下的日子就踮着脚尖盼着对方博物馆早日把展品送来。

    苏木松开程斯皓的手，跑到摆在展厅中央C位的一座雕塑前：“程斯皓，我喜欢这个故事！”

    那是巴洛克艺术之父乔凡尼·洛伦佐·贝尼尼22岁时的封神之作——头戴王冠、发须散乱的冥王普鲁托浑身肌rou迸发，强势地抱起一个想要挣脱的妙龄女子，他的手深深掐住女子的腰和腿，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上投下rou感的光和影。冥王的霸道与女子的纤弱在7.5英尺的雕塑上呈现巨大反差，雄伟且浪漫，巴洛克艺术的张力被贝尼尼的鬼斧神工演绎到了极致。

    尽管是展厅C位的代表作，程斯皓和馆长不约而同地主张把光线投射在女子绝望的面孔上，让冥王隐入阴影，为动态化的雕塑加持一种冥冥之中的暗示。

    因为它背后有个家喻户晓的希腊神话故事——冥王抢亲1。

    程斯皓眯眼，准确无误地叫出雕塑的名字：“《RattodiProserpina2》。”

    “啊？”

    苏木不懂意大利语，茫然地转身看简介牌，不知道程斯皓说的是不是这个。

    程斯皓料想他是知道这个故事的，不必解释，只轻松地谈笑：“怎么，小木木也想被人抢回家做压寨夫人？”

    第一次在公共场合被叫“小木木”，苏木脸上不自然地浮起一层绯红，他敛起笑意强词夺理。

    “被喜欢的人抢回家，不算抢！”

    程斯皓故作深沉地摇头：“帕尔塞福涅被冥王抢回家的时候，可不知道以后会爱上冥王。”

    要不贝尼尼也不会把这两人的氛围刻画得如此紧张。

    苏木站在光影的交界线上，握紧双手举在胸前，眼眸里有一种亮闪闪的期待，他絮絮叨叨地畅想：“那这个故事就更好了呀，一个不怎么好的开端，但是有一个非常非常圆满的结局。冥王吓到了帕尔塞福涅，也安抚了帕尔塞福涅，他的心心念念得到了帕尔塞福涅的回应，有情人终成眷属，然后他们成了古希腊神话里最恩爱的夫妻。”

    他回头深深望了一眼雕塑，目光停留在冥王的指尖上。

    Omega大多喜欢幻想，程斯皓不合时宜地在他的背影里读出了对爱情和被疼爱的渴望。

    程斯皓清了清嗓，试图抹去脑中奇怪的怜悯。

    “合个影吧，它下个月就不在这了。”

    “嗯。”

    苏木掏出手机，解锁放在程斯皓手里，又跑到雕塑前，不自在地把两手背在身后，睁大眼睛看着镜头，咧起一个含蓄的微笑。

    “等一等。”

    程斯皓跟身边的游客低声说了几句话，在游客点头以后，把手机放在了游客手里。然后走到苏木面前，出其不意地扣住苏木的腰和腿，将他抱了起来。

    就像冥王普鲁托抱起帕尔塞福涅。

    没有抢夺，没有挣扎。程斯皓的动作不费吹灰之力，而苏木脸上也只有受宠若惊，因为被举在高处没有安全感，他的重心甚至倒向了程斯皓，把手搭在了程斯皓的肩上。

    被迫营业的游客没有什么耐心，见人被举起来了，没等姿势定格就咔咔一通拍，随后任务观点地收工，把手机还给程斯皓。

    程斯皓左右翻了翻照片，准备自己先一饱眼福。

    然而照片后面的帕尔塞福涅是一脸惊恐的“你不要过来啊”，照片前面的苏木是喜出望外的“我愿意我愿意”。

    这年头，博物馆的雕塑都要被迫吃狗粮，程斯皓对帕尔塞福涅的同情冲到了顶点。

    苏木紧张地凑过来：“怎么样？”

    “唉，”程斯皓大叹一口气，手机给他的时候，顺便摆出一副“没救了”的表情，遗憾地说，“帕尔塞福涅看了都摇头，你好歹装一点不情愿的样子啊！”

    苏木对照片甚是满意，他用袖口擦擦手机屏幕，放在口袋里。

    “帕尔塞福涅要是知道以后会跟冥王相濡以沫，一定会很高兴的，比我还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