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撒谎 (第1/1页)

    值班室。

    年轻的alpha医生推了一把眼镜，两指夹住报告，压着脾气用他自以为的播音腔，字正腔圆地朗读：“生殖腔前位，形态规则，肌层回声均匀，腔内孕囊6.3x6.1x4.9cm，胎芽长约3.3cm，可见血流信号……”

    “请等一下，”程斯皓举手打断医生，“我有小学毕业文凭，识字。”

    “那你还有什么疑问？”医生放下超声检查报告，轻飘飘的纸落在程斯皓面前，似有千斤的压力。

    程斯皓伸出食指，敲敲诊断意见栏：“‘孕约10w2d’的结论是怎么获得的？”

    “按照胚芽长度算来的。”

    “会有误差嘛？”

    “根据个人体质差异，可能有，但是不会太大出入。”

    不是每个alpha都有跟omega结婚的命，眼前的这人从进门就在质疑报告，明摆着不想负责。相顾沉默的几秒钟里，医生又一次笃定他是个随时可能找事儿的硬茬子。

    但是不要紧，大家都是alpha，只要他没带刀，应该有机会打个平手。

    医生十指交叉放桌上，按捺住心底的鄙视，提起嘴角，虚伪地好言相劝：“你们也可以回顾一下，2个半月前有没有时间能吻合上。而且现在更要紧的是，他有先兆性流产的症状。”

    孕期出血本身很常见，但是苏木的状态更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同时伴随有轻微的营养不良，来时衣着跟陪同的管家还有明显的阶级鸿沟，很难不让他怀疑患者在家受到了虐待。

    照正常流程，医生该报警了。但苏木坚持说是剧烈运动所致，病患不配合，他犯不着枉做小人。

    程斯皓忧虑地盯了报告良久，等到医生不耐烦地写起病例，才面色凝重地问：“胚胎可以做亲子鉴定吗？”

    医生敲键盘的手停止了，他怀疑自己把情况想反了，脸上露出兔死狐悲的同情。

    “现在就可以，最快7天出结果。”

    “要羊水穿刺吗？”

    “不需要，谁还用那么过时的技术，抽血就行。当然，如果你们要求做羊水穿刺的话，也可以。”

    医生话刚说完就后悔了，他挠挠头发，隔着镜片谨慎地瞥了程斯皓一眼。但愿这个衣冠楚楚的alpha不会为难omega，病患受罪不说，手术风险还大，他都不高兴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

    “我知道了，谢谢。”

    程斯皓没有别的想问的了，把报告抽过来，起身离开。

    而立之年的alpha大多事业有成，却不是无坚不摧，还有很多事情可以一举击垮他们，比如——老婆怀孕了，但是日子对不上。

    医生若有所思地看着程斯皓关门，他很想出于人道主义地劝程斯皓放宽心，但如果发生在他身上，他也想不开。替别人大度才是最不人道的事情，还是算了。

    回到病房，护士刚刚给苏木拔针，管家坐在软沙发上打了个哈欠，不出意外地对上程斯皓一脸失望的神情。他自觉站起来，程斯皓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安心坐着。

    苏木双眼紧闭，不适地扭过脑袋，可能是做着不太好的梦，额头沁了一层薄汗，发梢被油油地黏成一缕一缕。

    程斯皓把他留海捋开，苏木陡然睁眼，又被眩目的日光灯刺得连眨好几秒。不清楚是在梦里吓到的，还是程斯皓凑得太近，他深深抽了几口气，才让呼吸平稳下来。

    程斯皓无意识地废话：“你醒了？”

    苏木点点头，目光钉在程斯皓脸上，跟不认识他了一样。

    程斯皓身后，从始至终反应甚微的管家忍不住抬头，想看看程斯皓会厉声质问，还是关怀备至。虽然后者的可能性不高，他确定程斯皓不会想要这个孩子。

    但是程斯皓只是从容地安排苏木出院以后的事情，仿佛根本不知道他怀孕了。

    “你的东西都还给你留着，等你出院可以全部带走。以后就当没有认识过，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对你抱有偏见。”

    苏木撑着胳膊起身，目光扫过一脸无辜的管家，又回到程斯皓身上，蠕动干涸的嘴唇，轻声请求：“我怀孕了，可不可以不走？”

    程斯皓看着苏木的眼睛，平静地陈述：“我戴套了，你吃药了。”

    10周2天正对苏木的发情期，只有那一次破了套，不到1个钟头就给他吃了药。偏偏发情期结束没多久就玩失踪，偏偏现在又跑回来说他怀孕了。

    程斯皓忍不住用最坏的恶意来揣摩苏木的动机，倘若真是巧合，那权当他小人之心，苏木要什么赔偿他绝没二话。

    “药……”苏木两肩颤抖，抽了一口冷气，“吐掉了。”

    程斯皓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苏木坦言：“在绿萝的盆里。”

    “你撒谎！”程斯皓抬起下巴，不近人情得像个高高在上的审判官，“我看着你吃的。”

    “我咽不下，”苏木摇摇头，眼眶发红，“你走了以后，就吐掉了。”

    程斯皓转头向管家投去一个眼神，管家心领神会，出去时把病房门带上了。苏木以为程斯皓还要问什么，可他坐在软凳上一言不发，同他开始了漫长的心理博弈。

    他说的都是实话，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以前不想程斯皓知道得太多，现在愿意说了，却又怕他不信。

    他们相互看着不说话，谁也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不到五分钟，管家重新敲门进来，把手机屏幕转向程斯皓：“是有胶囊在花盆里，我已经叫人送过来了。”

    程斯皓闭上眼睛捂住额头，疲倦地叹息：“苏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以为我不会怀孕的。”

    “？？？”这个理由苍白到可笑，程斯皓揉了一把脸，勉强让自己保持镇定，“你以为？”

    他冷笑了一声，不自觉地抬高音量：“那是发情期，你拿什么‘以为’？”

    苏木理亏地垂头，眼泪濡湿了纯白被套：“因为我被内射过很多次，但是从来没有怀过。”

    程斯皓一怔：“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