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无辜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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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水库返程，郑义按自己先前在警察局所说，驾车把迟宇送回了迟家。

    “小宇，舅舅把你丢门口，就不跟你一块儿进去了，”他开车调转个方向，停靠在路边，“记得我嘱咐你的话，和云峰小越好好谈谈，别再任性。”

    迟宇点头应下：“好，我会的。”

    “有什么不想跟父母和哥哥jiejie倾诉的烦恼，可以给我或者你舅妈打电话，我们一定替你保密。”郑义想了会儿又补充道。

    “嗯，谢谢舅舅。”尽管这一定不会是迟宇的选择，可他还是对他的好意表示感激。

    “那我回警局了，回见！”

    “舅舅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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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郑义提前跟meimei妹夫发送消息说明了情况，迟宇进家门后，并没有受到预想中的责备和训斥。

    迟云峰的怒火早已被担忧愧疚抹平，他只简单地问了迟宇几个和郑义近期工作相关问题，便回自己房间看电视了。母亲郑茵和jiejie迟欣语对他这个老幺是一如既往地爱护关怀，心疼他在外头游逛了一天，生怕他吃不饱，不停给他夹菜盛汤。只有迟越，既没跟他打招呼，也没主动和他搭话，饭后亦对他这个弟弟避而不见。

    看来，迟越依旧在介怀他和庄清砚之间的关系。

    如果他这会儿主动跟迟越道歉，他会接受吗？他是不是必须在主人庄清砚和亲人迟越之间二选一？若是要修复和二哥的亲情，他一定得和庄清砚断联？

    但是，断联是不可能的，就算为了亲人二哥也不可能。不只是出于那极具成瘾性的rou欲，还出于他对庄清砚本人的探索欲，以及……或许会被那位高傲主人厌弃的保护欲。

    明明庄清砚压根儿看不上他，每次见面都要从各种角度折磨他。可他竟跟犯贱似的，一心想像许舒那样亲近地搂着他，安慰他，让他心甘情愿靠在自己怀里，把最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他看。

    想到这里，迟宇又没忍住拿出手机，给庄清砚发了个“在吗？”

    他对这人的快速回复没抱期望，因此发完这两个字，他就躺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哪知，庄清砚竟然在五分钟后给他打电话了。铃声响起不到一秒，迟宇便飞速按下接听键。

    “喂？”他心脏砰砰狂跳。

    “迟少爷找我有事？”庄清砚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干嘛叫我什么迟少爷……”迟宇极为不习惯地在床单上乱抓一把。他用这么生疏的称呼，还不如直接大骂他天生sao货秉性下贱呢……

    庄清砚直奔主题：“郑义今天把张一平的事情告诉你了？”

    原来他想了解这事。

    “对，”迟宇老实回答，“我真没想到他做过这种事，刘捷和李辉不跟我讲，上大学的时候也没听其他同学讨论。我以为他只是偶尔去约炮嫖娼，哪知……”

    “这就是你唯一的感受？”庄清砚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冷冽。

    “那我……”还能怎么样？

    “你的三个好朋友，没一个好东西。”庄清砚评价。

    迟宇当然知道他说得对，但还是忍不住为自己作出无力的澄清：“我只是因为大学叛逆才跟他们当朋友，不是真的认可他们，更没参与他们的行动，和他们交心……”

    “我们小宇是单纯的，无辜的，只是不幸结交了几个卑鄙龌龊的朋友。不是吗？”庄清砚轻笑着说出这句话，像是认可了他的辩解。

    可迟宇听得头皮发麻。

    “庄清砚……”他恳求地念出这个比恶咒还令他畏惧的名字。

    “有些事，不是你假装不看，它们就不存在。”庄清砚继续在听筒那头耳语。

    他的记忆像浑浊的脏水被倒入洗涤剂，吹出大小不一的彩色脏污泡泡，于阳光下扭曲地投射出一件件散发刺鼻气味的往事。他看到“朋友们”在泡泡表面拉伸变形的面庞；他看到张一平对女生浮浪的举止，听到李辉轻佻地说着讽刺他人的玩笑话，还听到刘捷正用几个难听的脏词骂哭第一年工作的年轻教师。

    “无知，漠然，作壁上观。”

    这就是过去的他。

    “天真的小宇，”庄清砚不留情面地戳刺他嚣张之下的怯懦，“你以为围观者都没有罪吗？”

    “但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会……”救她……

    这半句假设悬在半空，还没成形，便立马苍白地消散了。

    庄清砚嗤笑一声：“你们这类人我见得多了，迟宇。平日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洒脱样，纵容身边人持续输出恶意，出事后又假惺惺地撇清干系。”

    我不是……也不想……

    “算了，我没有立场，也没有兴趣对你说教。”庄清砚在另一头轻轻打了个哈欠，话音带上一丝困倦，“就这样吧。”

    “主人，”迟宇生怕他立马挂断，忙尝试着进行最后的补救，“我会改正，您的狗奴以后一定会改正……”

    他会朝着主人希望的方向，将自己身上不讨他喜欢的地方，一条又一条地修改。到他满意为止。

    可庄清砚并未因此软化，他接下来的发言犹如晴天霹雳：“迟宇，从明天起，你就不再是我的狗了。”

    “什……什么……”迟宇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听不到他刚刚说的话。

    “我说，我对你没兴趣了，”庄清砚好心地为他重复，“以后你不再需要不情不愿地叫我主人。”

    迟宇紧贴手机，源源不断散发热辐射的屏幕在他脸上捂出一片薄汗：“我没有不情愿，主人，狗奴没有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