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3页)

    虽说已经过了立春，但还有倒春寒这回事，今天看着是大太yAn，其实最高温才十三摄氏度。

    褚炎曦走出大门的时候迎面吹来一阵穿堂风，吹得他打哆嗦。身上只一件牛仔夹克，里面是背心，下面牛仔K还是破洞款，真的是给他冻得直流鼻涕。可也怪不到他要风度不要温度——

    入狱时穿的就是这身，家里人跟他断绝关系再不来往，七年多了，只有万律师偶尔来看他，再无别人来。

    不过褚炎曦不在意，他清楚自己犯了错，沦落到今天都是自己活该。

    左手边不远处忽然响起喇叭声，挺急促的，连着按了好几下，最后缓缓停在褚炎曦跟前。车身上印着“司法”两个字，是监狱的车，教导员老顾从主驾那边下来，拉开后排车门拿出一个包裹。

    “刚开完会，给你的。”

    老顾把包裹塞给褚炎曦，又说：“万律师寄给你的棉夹克，换上吧。”

    褚炎曦小声道了声谢，撕开包裹穿上那件棉夹克。老顾左右看了看，让褚炎曦转了一圈，嘟哝，还挺帅。

    褚炎曦面上一热，局促地笑了笑。

    老顾拍拍褚炎曦肩膀：“走吧，别回头。”

    褚炎曦没动，而是愣愣看了老顾一时，怯怯地问：“您对阿荷也说过这话吗？”

    “当然，我跟谁都这样说。”

    也是，出去以后就是重新做人，无论是对谁，肯定都是这样叮嘱。

    褚炎曦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一时间更是局促。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老顾点了支烟，“阿荷当时没听话，回头了，还跟我鞠了个躬说谢谢我，那小子，舌头都没了，话都说不利索，我听半天才听明白，真是，说不了就别勉强自己啊。”

    褚炎曦听完，咬咬嘴唇，忽然也对老顾鞠了一躬：“谢谢您照顾他。”

    “……”老顾有些心酸，沉声道：“让你别回头其实也是让你忘了以前的事，人是往以后活的，别总惦记着从前，不然永远都出不来。”顿了顿，又说：“我对阿荷这么说也是这个意思，知道了吗？”

    褚炎曦点点头，忍着喉咙里的哽咽嗫嚅一句“明白了”，然后穿过马路，搭上公交车去火车站。

    外面街景不断从他眼前略过，那么多的行人，那么多过往的车辆，他们被太yAn照着，纵使天气再冷也不怎么在意，因为今天的yAn光很好，被照得心情都好。

    除了褚炎曦。

    两只下垂眼无神，像一个瞎子似的，外面再热闹也看不见。

    似是存在一条分界线，线隔开了褚炎曦和外界，线的那边是人间烟火，线这边，褚炎曦这边，是灰扑扑的，宛如混沌之地。

    人是往以后活……褚炎曦在心里重复。他曾经也对阿荷这么说，但现在他变得和那时的阿荷一样，随便吧，无所谓了，能活一天是一天，突然Si了也没关系。

    灰扑扑的褚炎曦，坐了七年多的牢，再不是以前明亮又灿烂的褚炎曦，像他名字那般，炽热的晨起yAn光。

    再不是了。

    一年七个月后。

    今天本来很开心的，真的，从早上起床开始，祈明星呲着的大牙就没收回去过。客户订的那批车是今天送到，验收之后就给客户打电话约提车时间，接着收尾款，再接着，就可以坐等本月的销售冠军头衔和翻番儿的奖金。

    祈明星入行两年多如今总算熬到榜一大哥，他连庆祝节目都想好了，先请带他入行的师父甄美厉和几个发小去海鲜酒楼猛搓一顿，然后去喝酒去蹦迪，去纸醉金迷，去骄奢y逸，跟持续一整年的和尚生活讲拜拜。

    高涨情绪一直持续到现在，现在是午后两点半，送来的车正陆陆续续入库，祈明星和同事坐在这间小小的接待室等，一边吹空调一边cHa科打诨，好不惬意。

    今天是九月二号，虽然已经入秋，但秋老虎又来，气象预报说今天最高温会达到三十九度，主持人用甜美的嗓音提醒观众如若出行请尽量避开午间时段，并且注意做好防晒工作。

    但祈明星左耳进右耳出，或者说，在他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时，看清那张熟悉的脸，那份暴击，让他浑忘了主持人的提醒。

    后来他同事是这样形容的：祈明星那PGU上就跟长了弹簧似的，蹭一下就弹出去了。

    接近六十度的地表温度，周围连棵树也没有，太yAn就在头顶悬着，热得要Si，晒得要Si，祈明星却浑不在意，他如同一只被惹毛的狮子，用他那双吊梢桃花眼凶恶地瞪着面前这个人。

    对面，被祈明星SiSi瞪着的男人应该是完全没想到会有这遭，他被吓得一张脸惨白，甚至细细发抖，两只交握在身前的手捏紧衣摆，汗珠子顺着尖下巴一颗一颗掉下去，整个人像丢了魂儿似的，跑都不敢跑。

    见他这样，祈明星更来气，恨不能找根绳把这人绑起来再用皮带狠狠cH0U一顿。

    当然只是想想，打人犯法的，祈明星再气也不会这么做，可是该做什么呢？好意外，他竟毫无概念。

    和这个人阔别一年，或者说，这人不告而别一年，一年时间里祈明星设想过无数次若有一天重逢自己要做什么说什么，但这一刻现在真的来了，他反而是脑袋一片空白。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好窝囊。

    两个人以沉默对峙了许久，久得祈明星快被太yAn晒rEng儿，汗珠一滴滴往下掉，浸Sh了前x和后背。对面这人似乎也快扛不住了，出汗出得b祈明星还凶，白T恤就两个袖管是g的，瘦得像一棵g枯小树的身板微微打晃，脸蛋异常苍白。

    祈明星再生气也发现了对方的异常，他叹声气，憋了一年的委屈和愤怒和不解通通化作这一声短促的叹息。他咽了咽g哑的喉咙，往前走了一步。

    “褚炎曦，你可——哎！褚炎曦！”

    褚炎曦晕倒了，一头栽进祈明星怀里。瘦巴巴的身子像面条，直往下滑，人也有点不清醒，眼睛半闭着，怎么叫都不应声。

    一个看上去和褚炎曦岁数相当的男人从远处匆匆跑过来，刨开祈明星，m0了m0褚炎曦额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