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死亡率 (第1/1页)

    六月九日，烈日悬挂在每个人的头上，似是将要掉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这个夏日没有风，可楚轩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楚轩的室友又开了5度的空调，他刚从家里出来，身T还来不及回温。

    「早安，楚先生。」坐在大厅的保安朝楚轩点点头，满是皱摺的脸上挂着笑容。楚轩不能否认，保安的笑容吓到了他。

    「早，早安……」楚轩一咬牙，勉强回了个微笑。这是保安第一次与他聊天，但他不奇怪对方知道他的名字－－毕竟，这栋楼里已不剩多少人了。

    「楚先生，你觉得我会因为什麽而Si呢？」保安保持微笑，双手手肘撑在桌上，手指交错。

    楚轩一愣。

    「我猜是被鬼杀Si的。」一道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楚轩转头看向门外，那里站着两名身穿学校制服的少年。一名染了一头金发，制服衬衫的领口大开，领带也只是松松地挂在上面。另一名倒是没染，但是耳朵、鼻子、嘴巴显然都钉了好几个洞，看着同行者的眼睛里盛着些许不耐烦。前者刚说完话，後者就接：

    「被鬼杀Si也太扯了吧？论机率的话，b一出门就被高空掷物爆头还低。」

    楚轩一挑眉，不打算参与讨论。他注意到保安的手祈祷般地合了起来，喉结一动，笑容牵动着皱纹抖动。

    「是吗？」保安没有再看向住户们，眼眸飘移了下，便盯着监视屏一言不发。

    楚轩兴趣缺缺地提起脚步，几步就走到了门前，满脸穿孔的学生撇撇嘴，拉着金发男一起走向大街。

    下一刻，鲜血与残肢交织，一滴滴血溅到楚轩的白衬衫上，他低下头，半个脑袋滚到他的身前，旁边是刚从天而解的斧头。

    那只眼睛还残留着不耐烦，楚轩甚至还看到了嘲弄。

    「需要帮忙吗？」没等回话，楚轩已经捡起了身前物，确保脸朝下，避免更多的脑浆掉下地板－－虽然地上已经够多了。

    金发男点点头，没有任何表情。他蹲下来，拿起同伙的双腿，示意楚轩负责上肢。楚轩驾轻就熟地把脑袋放上Si者的腹部，倒数三声後，便一同抬起了残骸。他们慢慢地移动，很快就熟悉彼此的节奏，但未因此展开话题。

    「……抱歉」楚轩本想沉默到底，便一直左顾右盼，奈何搬屍不是能分神的事，一个不小心，便把脑袋滚出去了。金发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便过去捡回脑袋。

    「我说……你们认识多久了？」楚轩脸一红，试图缓解尴尬。

    金发男似乎有点惊讶，他睁大了眼睛，而後用力眨了眨：「我们还没有过不认识彼此的时候吧，从记事起就一起玩了。」

    「你们看起来不太像朋友。」楚轩看着金发男的头发，那明显是新染的，而那衬衫领扣的丝线已略嫌松散，看来被扣上过无数次。

    「是吗？」金发男的回应有点像刚刚的保安，回避了楚轩好奇的眼神。

    「原谅我冒味，你们是情侣吗？」楚轩刚出口就後悔了，转眼又觉得无所谓。

    屍T重重的，两个男X一起搬也有点吃力，少年有点脱力了。少年的呼x1加重，但目的地不远，两人没提出过休息。

    「好吧。」楚轩耸耸肩，没期待过回答，然而突然觉得手上的东西一沉，原来是少年放下了屍T。

    少年蹲在地上，仰视着楚轩，强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苍白得过份。

    「他们说，我们是Si亡时代的原住民，已经习惯了和人分别。」少年眼帘向上挑，露出整颗眼眸，楚轩能看到周边密集的血管。

    最近确实有这个论调，说近20年出生的人，都未经历过Si亡率正常的时代，自然已习惯了Si别，b年长者更麻木。

    「我的母亲是上周离世的，而其他家人也早就道别过了。」少年重心後移一坐，双手抱住自己的大腿，轻轻地问：「我其实很不能理解，明知自己很快就要Si了，为什麽还要生孩子，让我们承受人世的痛苦？」

    楚轩深x1一口气，法律只规定要协助把屍T移到藏屍坑里，可没有规定要帮失恋者心理辅导。楚轩抿着嘴，放下屍T坐在少年对面。

    「我觉得吧，他们就是因为这样才要生孩子，想有人替他们见证Si亡率下降。」楚轩打着官腔，自己心里也不信这种话。

    少年笑出几声，不置可否。

    「那如果永远不会有这一刻呢？」少年不等楚轩回应，又抛出另一个问题：「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麽？」

    「意义可不是别人赋予……」楚轩还没说完，少年便打断话头。

    「那作为本人的意义是什麽？反正都最後的最後，每个人的结局都是Si，什麽都带不走。」

    「你可以在这人世留下痕迹。」快闭嘴！楚轩狠狠地对自己说。他不想讲这些话，他有不下十种方法可以自驳。

    少年讥笑：「你是想说去Ai别人吗？因为物质是会消失的，而Ai不会？」

    两人回归了沉默，楚轩率先抬起了屍T。

    藏屍坑前，一名大叔和一名学生把手中的屍T丢进复杂的机器，一连串机器提示音後，「叮」的一声，一个r0U罐头滚到两人面前。

    少年拿起罐头，大笑了起来。

    「我之前结过婚。」笑声中，楚轩的声音十分突兀，刚好能让少年安静下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麽要活着，可我还是活到了现在。」楚轩沉Y片刻，又说：「我相信世界一定会回归常态，而我一定要看到那一天。」

    「Si了可就永远看不到了。」少年和楚轩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少年bAng起Ai人的半颗脑袋，挡住了刺眼的巨日。

    「可惜我一点都不在乎。」

    「问题一直不在世界正不正常上。」

    少年把脑袋和自己丢进了藏屍坑。

    「叮！」一个罐头滚到楚轩面前，他打开罐头，静静地享受劳动的报酬，这只是他平常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