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恋 (第1/1页)

    “给我的？”陆昭接过那袋巧克力奶晃了晃。

    ?宋一宁点了点头，“算是你给我讲题的回礼。”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发现，陆昭并不似传闻中那样性格冷戾不好相处，相反，虽然多数时候对人爱答不理，但只要是他应承下的事却都一定会完成。有时候陆昭给她讲题，虽然会因为怎么教都教不懂有几分不耐，但依然老老实实地讲了一遍又一遍，事后发誓再也不会答应她，但只要顺着心意买一点小零食吹几句彩虹屁就能马上哄好。

    ?而且他真的很爱甜食，尤其是巧克力。看到巧克力味的任何东西虽然面上不显，但眼睛却闪闪发亮，宋一宁隐约间好像在他身后看见了一条疯狂摇动的尾巴。

    ?陆昭接过后并没有急着拆开，反而从书包里掏出一盒曲奇放在她桌面上。

    ?宋一宁眨了眨眼，看向默不作声却悄悄红了耳尖的陆昭，“送我的吗？”

    ?陆昭故意不看她，高高大大的少年却莫名显出一种忸怩，语气倒是一板一眼:“我也不是白收你东西的。”

    ?宋一宁看他这副明明害羞却强作镇定的模样，心里痒痒的，很想再逗逗他。但最终她什么都没说，收下那盒曲奇，两眼弯弯，对陆昭露出一个明亮而喜悦的笑容，“谢谢你，我很喜欢。”

    ?陆昭没忍住回过头来对上她的视线。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天清云阔，朗日高悬，盛亮的光线从背后打在女孩年轻的面容上，使她白净的皮肤近乎透明，陆昭甚至能清晰看见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宋一宁那双让他印象深刻的桃花眼此刻弯成两枚小小的月牙，她的笑温柔而生动，竟恍惚间让陆昭感到一种陌生的熟悉。在那一刻，陆昭确信，他听见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学校里渐渐传起了陆昭和宋一宁的绯闻，不止一次有人撞见他们推着车一起出校门，每逢课间陆昭除了睡觉就是和宋一宁头挨着头讲题。陆昭算是一中风云人物，虽然关于他的传闻不少，但一向都是陆昭又和某某某打架了，陆昭又被某某某堵了，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他和某个女生走得近，时不时就有其他楼层的学生扎堆往他们班门前凑，探头探脑地想看看谁是宋一宁。

    ?今天正赶上宋一宁值日，三人团间隔数周再度聚首，薛秦贼笑着冲陆昭挤眉弄眼:“当初谁说不喜欢人家的？”

    ?陆昭面不红心不跳:“我好像也没说不喜欢吧。再说当时是当时，现在喜欢上了不行？”

    ?“行行行，你是老大，你说的都对。”薛秦不和他逞口舌之快，骑着车sao包地来了一个蛇形走位，“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表白啊？”

    ?陆昭闻言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想过表白这事。

    ?薛秦瞅他面色，当即大喊:“不是吧不是吧，你难道打算暗恋一辈子吗？哦不对，你这也算不上暗恋了，绯闻满天飞。”

    ?陆昭作势要撞他，嘴硬道:“谁说我不表白了？”

    ?“行，那你说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表白？”

    ?陆昭还真认认真真思索了一下，薛秦翘首以盼，结果他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但是早恋不好吧？”

    ?薛秦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大跌眼镜:“陆哥，大清亡了陆哥，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思想这么封建呢？”

    ?陆昭是真这么想的，陆瑜对他虽然一向纵容，但在学习方面却难得称得上严厉，时不时就会关心关心他的学习状态，他担心自己早恋会让陆瑜失望。就算以两人往常的相处来看，陆瑜八成不会对他发脾气，但只要有一点可能，陆昭也不想让他伤心。

    ?于是他老老实实地说了:“我怕我哥知道会伤心。”

    ?薛秦都不是大跌眼镜了，他是彻底无言:“你还真是你哥的乖宝宝啊。”

    ?陆昭并不在意他话中的阴阳怪气，想到陆瑜和他的种种，迎着风露出一个笑容:“我哥是这世上我最重要的人。”

    ?“但我觉得陆瑜哥不会说什么，”薛秦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他对你那都是溺爱了。”

    ?“再说，你不告诉你哥不就得了。这都高三了你还一次恋爱都没谈过，认识了你十八年，宋一宁是你第一个喜欢的女生吧？青春不就是用来放纵的，你再这么闷着不说，小心被别人捷足先登。”

    ?“我看过一个星期你十八岁生日那天就不错，”薛秦骑着车还不老实，凑过来拍了拍陆昭的肩，“你别管，交过我，保管帮你制定出一个完美的表白计划。”

    ?陆昭嫌弃地抖开他的手，被他说得有点动心。他心中其实也觉得陆瑜压根不会在意这件事，只要自己的成绩别下滑就行。说不定他哥知道了还会替他高兴呢？

    ?薛秦看他不说话，就当他默认了，转而凑向赵允文，“来兄弟，咱俩一起给陆哥准备一个完美的成人礼。”

    “谢谢。”

    ?陆瑜取回定制的玉佩，礼貌地朝服务人员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车上。

    ?陆瑜的十八岁生日他数月前就开始准备，每逢外地出差都会抽出空来逛逛周边的奢侈品店，偶尔听闻有大型拍卖会要举办，还会特意赶往参与。

    ?这块玉料就是他一个月前从拍卖会中偶然得来的，质地通透，光泽柔和，还难得没有雕刻形状。他买下后左思右想，最终因为陆昭生肖属羊，决定请名师为他雕刻成羊属的形状，最近才通知他取回。不只有玉佩，他还打算把公司的一部分股份移交给陆昭，无论日后他决定从事什么工作，抑或面临任何突发情况，这都算得上一种有力保障。

    ?他最近都在加班加点，明天陆昭的生日正好是高三难得的放假时间，这一整天他都会腾出空来陪陆昭度过这个由少年至成年的重要阶段——他从没想过陆昭会有其他选择。

    ?陆瑜双眼微弯，长睫如涌动的潮，神色是柔软的、连绵不绝的，他期待参与陆昭的所有变化，在陆昭的人生中始终独一无二。不知不觉间他的宝贝已经十八岁了，他浇灌了十多年的花苞，终于要在明天结出甜蜜的果实，无论陆瑜心中怀有多少汹涌难言的爱欲，此刻他只有做为一名兄长的满足、喜悦，和饱胀而柔软的温存，如迎接一枚秋天的穗粒。

    然而今天的晚餐陆昭明显心不在焉。最近他常常这个状态，就算陆瑜不常与他碰面也能敏感地察觉出，他询问过陆昭，但陆昭只说是高三学习压力太重，除此之外并无其他。陆瑜并没怎么怀疑，陆昭从来不会对他说谎，他近乎盲目地坚信陆昭对他的坦诚，这算是他眼看着两人距离渐远的最后一点安慰。

    ?饭后，还不等陆瑜开口，陆昭便率先一步放下碗筷道:“哥，明天晚上我会和同学一起庆祝生日，就不在家吃饭了。”

    ?陆瑜愣了片刻，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和薛秦他们吗？”

    ?“嗯。”陆昭点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我可能很晚才能回家，事先和哥说一声。”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外面过生日。

    ?陆瑜此刻突然觉得心很空，像被人掏出一个大洞，灌进血淋淋的风。他大概是答应了，因为陆昭露出了一个不加掩饰的喜悦笑容，他看见陆昭走上二楼，转眼间身影消失在门后，他想，他的隐忍得到了什么呢？

    ?木筷深深陷入rou里，那点微不足道的痛意很快淹没在心脏处传来如海潮一般汹涌的悲哀。他感觉到冷，打了个抖。他问自己，他现在还能不能肯定，在陆昭心中，他依然拥有无可替代的重要性？

    ?陆瑜麻木地坐在餐桌前，抬头看见吊灯淌下一片柔和的澄黄，却仿佛一瞬间真实见证了父母车祸离世那日，惨烈到刺目的强光。他的耳边是机械撞击产生的巨大轰鸣，仿佛昭示着他又一次失去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