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掉马 (第2/2页)

去，人死就死了，又不是没死过。”

    “什么？！”颜良的心在胸膛剧烈跳动着，呼吸如八角笼里不间断的拳头一样急促，文丑半跪在地上垂着头，鼻腔和口中一直滴着血。

    颜良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他想冲下去叫停比赛，光头男似乎预感了他的动向，一把揽住他的肩膀，问他想干什么。

    颜良目眦尽裂，嘶吼着让他放开。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我叫人了啊！”光头男眼看控制不住他，正准备联系其他保镖时，观众席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呐喊声，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高举着双臂，还有不少人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

    颜良和光头男同时一怔，往八角笼看去。只见文丑迎着Z的拳头站了起来，他不闪躲，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阴冷的目光射向对手的同时，朝对手挥出拳头。

    Z下意识躲闪，文丑的拳头落了空，但他的膝盖早在Z躲闪之前就抬了起来，正中Z的下巴。

    Z的身形晃了晃，还没站稳，文丑又是一拳将他击倒在地，紧接着将刚刚承受过的拳头数倍奉还给他。

    Z挣扎着想起来，文丑抬起他一条腿，对着他的膝盖狠踹下去，只听一声惨叫迸发而出，Z在地上像蚯蚓一样扭动起来。

    看样子他已毫无战斗力。文丑松垮地站在他身边，冷漠地俯视着他的痛苦，鲜血淋漓的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轻蔑的笑。

    全场振臂高呼，颜良的耳朵里却听不见一点声音，黑暗中他的眼眸泛着薄薄的水光。

    所有人都只在意蜉蝣的胜，他只关心文丑身上的伤。

    比赛结束后，颜良趁乱跟着文丑再次进了那条走廊，这次他没跟丢。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休息室，文丑进去后就将门关上，颜良站在门口抬起手却没有按住门把手。

    迟疑过后，他掏出了手机，点开了文丑的对话框。

    “在哪？”

    “在宿舍，准备睡了，怎么了哥？”

    “刚刚看见你了。”

    “看错了吧。”

    “我也希望自己看错了。”

    “哥？”

    “开门。”

    门内传来三两声脚步声，到了门边就停了，门却迟迟没有开。

    颜良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等着，脸上看不见一丝波澜。

    门在久等之后终于开了一条缝，门内外的人隔着那条窄窄的缝对视着。颜良看见了文丑脸上的震惊和无措，以及他还来不及擦掉的血迹，忍耐许久的眼泪终于崩溃。

    他推开门，进了房间后就将门重重关上，一步步逼近文丑。

    他的眼神很可怕，文丑不自觉后退着，直到后背撞在柜门上，才不得已抬头看向他，小心翼翼地喊一声：“哥……”

    颜良皱着眉，抬手想碰他嘴角的伤口，又怕没轻重再弄伤了他，哽咽问道：“痛不痛？”

    文丑握住他的手，摇摇头。

    颜良知道他在说谎，小时候受了点小伤都会哭着跑向他，长大了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还想着隐瞒。

    颜良有些生气，“为什么要做这个？”

    “因为……”文丑迟疑道，“喜欢。”

    颜良闭了闭眼，像是在平复心情，但似乎失败了，目光变得更加可怕，声音也陡然增大：“你说实话，为什么要做这个！”

    文丑吓得一抖，咬了咬牙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因为喜欢！”

    “喜欢……”颜良垂眸轻笑一声，“有人告诉我，你是在一个多月之前才来的，正好是在我答应了爸要帮他还债开始，这么巧？”

    文丑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颜良苦笑道：“你想干什么？想帮我还债？”

    文丑的眼底蓄起眼泪：“虽然不想承认，可他也是我爸。”

    颜良激动地朝他吼道：“他从没把你当过儿子！他的债不用你还！”

    文丑哽咽道：“可你是我哥！”

    “那就别把我当哥！我也可以没有你这个弟弟！”

    话一说出口颜良就后悔了，可是覆水难收。他看着文丑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紧接着就蹙了眉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在控制眼泪往下流，可最终还是落下泪来。

    颜良侧过头不去看他，一鼓作气道：“你不许再做这个！”

    “我不做这个你要怎么还债！”文丑的声音有些哑。

    颜良忍着心痛，故意冷着一张脸道：“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债，我能还，你，我也能继续养。”

    文丑情绪彻底崩溃：“你还要陪多少人睡！”

    颜良转头怔怔地看向他，嘴唇颤了颤，“你说什么……”

    文丑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从口袋里摸出一部颜良没见过的手机，当着他的面拨通了一个号码。

    没过一会儿，颜良的手机响了。

    颜良看着来电显示“客人”两个字，始终不敢将文丑和这两个字联系起来，仍自欺欺人地认为这是巧合。

    他颤抖着手按下接通，动作僵硬地将手机贴到耳边。

    “你以为还是你在养我吗？现在是我在养你！”

    文丑的声音同时从手机和现实中传入耳朵，颜良的脑子里闪过一片强烈的白芒，紧接着尖锐的蝉鸣声在他耳膜鼓噪。

    文丑好像在叫哥，他听不太真切。一瞬间蝉鸣声停了，所有一切都静止了，眼前是无数灰白的碎片，文丑的脸渐渐模糊。

    脑子里重复着他在酒店的画面，那时他戴着眼罩，眼前只有一片黑暗，现在却什么都看清了。每一副画面都是文丑的脸，耳边也都是文丑的声音。

    他跟文丑睡了，以那样不堪、全无尊严的方式。

    头越来越晕，他撑不住了，好像要死了……

    ……

    他怎么还没死？

    “颜良！”文丑焦急的声音终于唤回他的思绪。

    颜良动了动眼珠，看向文丑。

    “哥，你没事吧……”文丑紧张道。

    “.…..”颜良的眼睛依旧空洞无神，“……回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