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交易 (第1/1页)

    一路上，熊珍和小童交流地十分愉快，在对方的认知里，他家主人姬朝不仅是世上最帅的美男子，还能上天入地，飞檐走壁，简直无所不能。

    可姬朝若真武功高强，上一世又怎会死在刺客手中，还是说这其中，另有隐情。

    小童熟门熟路地走在前头，带着熊珍穿林过径，最终在一处环境清幽的绿潭边停了下来，谭边有一人正背对着他们。

    “王子！”小童开心地喊了一声。

    背对着他们的男子身穿蓝色常服，端坐在一方草席上，老神在在地捏着鱼竿。

    闻言，转头朝他们望过来。

    姬朝弱冠时来到楚国，如今算算时间，已过去十年之久，容貌也比记忆中那个年轻气盛的模样不同，时间的沉淀让他现在更显高雅不凡。

    “王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熊珍拱手道。

    姬朝看清来人，原本扬起的嘴角，顿时僵住，“你来做什么?”

    看着姬朝微妙的脸色，熊珍心中了然。

    想必十年前，姬朝投奔楚国时，囊瓦趁机打劫，给对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但现在可不是谈旧怨的时候，他有别的谋划，需要姬朝入局，共谋大计。

    “自然是为王子的江山而来。”熊珍自信道。

    “哦?”姬朝挑了挑眉，玩味地说，“可朝听闻，令尹连吴国这种蛮荒之地都对付不了，又有何口气敢谈我大周的江山?”

    “晋国上卿赵简子，王子可还记得?”熊珍走近，在他身边停下。

    姬朝终于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样，正色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天有些凉，不知可否到王子府上讨杯热茶暖身。”熊珍淡然一笑。

    姬朝明白他的话外之音，略微点头，开始收拾渔具，“来者皆是客，当然可以。”

    “我来帮你。”熊珍乘机上手，有意缓和关系。

    姬朝按住他乱动的手，蹙眉道，“不用。”

    男人肌肤触碰传来的温度让熊珍内心产生微妙的厌恶抵触，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蹙着眉，在外袍上偷偷蹭了下手背。

    一时，场内静默无语。

    只有习习秋风穿过林间时发出的簌簌声，以及枯黄的树叶随风飘下，以及众人行走时，脚踩在落叶上地沙沙声。

    姬朝的府邸虽不奢华，但胜在环境清幽，内里亭台交错，假山流水，别有一番天地。

    姬朝带着他穿过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进入主院内的大堂，此地是会客的地方，但因为姬朝在楚国并无亲友的缘故，鲜有人造访，故而陈设简单了些。

    “令尹，请稍坐片刻。”姬朝唤来两个婢女招待熊珍后，便匆匆离去。

    两位容色姣好的婢女端立在侧，行礼道：

    “婢子春兰，见过令尹大人。”

    “婢子秋菊，见过令尹大人。”

    熊珍颔首，随意打量起挂在墙上的笔墨。

    “主上不喜欢奢靡陈设，这些笔墨都是他闲来无事时亲笔所作。”秋菊陪在身侧，解说道。

    “看似笔酣墨饱、挥洒随意……”熊珍中肯地点评，“却内含暗劲、苍劲有力，他的字迹，确实不错。”

    “热茶已备好，请令尹上座。”不多时，春兰莲步轻移，身姿娉婷的端着漆木托盘进来，温声道。

    堂内的桌案下，铺设着柔软的茵席，虽然姬朝不喜奢靡，席案用具也并不简陋，但熊珍在茵席上慢慢跪坐下来时，依然牵动到了红肿未消的臀部。

    姬朝过来时，换了一身白色直裾大袖外袍，袖口和下摆用金线绣满了杏叶，内里则搭了件黄色中衣，比起方才那件蓝色窄口常服显得更为华贵一些，衬着他深邃的五官，愈加贵气。

    熊珍在心里毫不吝啬地赞许着。

    姬朝虽是周天子的庶长子，但身份、权势、财富、相貌……俱佳，足以配得上畀我尊贵的身份了。

    “茶也喝了，令尹现在可以说了?”姬朝于主座上坐下。

    熊珍直勾勾地盯着他，“我想与王子做笔交易，不知王子敢不敢应?”

    “激将法对本王子可不管用。”姬朝抿了口茶，慢悠悠地说，“至于交易，令尹不妨先说来听听，我应不应，自然要看你的诚意是什么。”

    “楚国愿助王子重返洛阳，夺回本该属于你的王位。”熊珍道。

    “夺回属于我的王位?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姬朝放下茶盏，遁着熊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且不论我只是先王的庶王子，名不正则言不顺；况且楚国如今自顾不暇，连吴国都解决不了，又能如何助我?”

    “中原列国并不是没有庶子立君的先例，只要王子有贤才，名分自然不重要，我们楚国向来也不看重这些，皆以能人居之。再者，对付吴国，楚国自有办法。太后伯赢乃秦国嫡公主，此次由太后出面使秦，届时秦楚联军，声势浩大；除此之外，寡君已派使臣出发越国，求娶越王勾践之女，楚越联姻，共同抗吴。”

    引君入局，自然要拿出足够的诚意，以及诱人的策略，熊珍胸有成竹道。

    “至于晋国，听闻晋国君臣早已不合，上卿赵简子与晋侯日渐生隙，只要使人从中挑拨，晋国便会陷入内乱，无力支援吴国。”

    熊珍勾起唇角，冲他一笑，继续说。

    “自然，也无暇分心，插手洛阳事务。”

    姬朝虽是周王室的庶王子，但在赴楚前，便视周礼于无物，反对宗法制，联合百官发动政变，将当时身为嫡长子，还未继位的姬猛杀害，在洛邑王城自立为王。

    后来晋国扶植嫡次子，也就是现任周王姬匄，于洛邑之东的狄泉另立政权，与姬朝分庭抗礼，形成东西二王“并立”的局面。

    姬朝是个有野心的，也敢于挑战周礼，对抗晋国的周朝王子，这也是熊珍为什么如此胸有成竹，笃定他不会拒绝交易的原因。

    “条件的确诱人，但……我需付出什么代价?又或者说，你想从我这个落魄的王子身上得到什么？”姬朝坐直身子，有些警惕，“以楚国如今在南方的势力，早已不需要得到周室的认可，难道，你还想着那些典籍?！”

    熊珍摇头，“不。”

    “那你要什么?”姬朝有些诧异，蹙眉道，“名利、钱财，又或是国土……但现在我还未夺回洛阳，这些暂时都是空谈。”

    “听闻王子虽是而立之年，但还未曾娶妻。”熊珍目光掠过他英挺俊美的脸，“我国王女季芈畀我正值豆蔻年华，又生的琼花玉貌，素有江南第一美人之称，与王子很是相配。”

    “承蒙王女青睐，朝亦心悦之。”闻言，姬朝眉目舒展，温声道，“若日后重返洛阳，定以王后之位聘娶王女。”

    “王子有所不知，畀我王女乃寡君同胞嫡女，身份尊贵，仰慕者众。”熊珍沉吟了下，说：“王子不如先随我面见寡君，定下婚约，以免有变。”

    “也好。”姬朝站起身，笑道：“事不宜迟，朝现在就去备聘礼。”

    时间慢慢流淌，云彩托着即将落暮的残阳慢慢钻进薄薄的云层，刹那间染红了天际。

    厚重的云雾盘踞于空，夕阳透过点点空隙，迸射出一条条绛色霞彩，宛如沉沉大海中的游鱼，给整座楚王宫都覆上一层金色的鳞光。

    身姿纤细的婢女们，步伐轻灵而优雅地穿梭在阁楼回廊中，动作有序地将角角落落的青铜灯盏燃起。

    路寝殿内，杂乱散着还未批完的折子，楚王单手按着眉骨，神色倦倦。

    “启禀王上，令尹囊瓦携王子姬朝求见。”有人通禀。

    楚王抬眸，在听到姬朝的名字后，有些诧异，“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