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番外 (第1/7页)

    第一章父

    他搂着孩子站在天台上，风吹得有些冷，他将孩子肩上披的薄毯裹紧了。这一年来发生了很多不曾想过的事，他仍然无法原谅自己，却无意再改变什麽。

    初生星辰辐射着光芒，一步步朝着衰弱毁灭的终点燃烧，轨迹不可逆转。即使不能重来，他还是会握紧孩子的手，领他走下去。

    一年前。

    他结束和属下的通话，余光瞥见儿子坐在书房里等他，坐姿端正、挺直了腰。他关闭全息投影，迎上儿子专注的视线。这时才发现父亲在看他，少年有些脸红地对他笑了。儿子乖巧温顺，他却感受得到少年藏起来的焦虑和紧绷。莱昂霍特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他离家太久，连亲生儿子都忘了该如何与他相处。「亚利尔，过来吧。」少年走近他身边，停在宽大的书桌前方。

    「到这里来。」男人语气平淡，威势在言行举止中一展无疑，然而一直以来他对儿子的姿态并不严苛，甚至与众人印象里大相径庭。

    在父子分隔两地时，亚利尔十分思念父亲，如今他感到喜悦、如释重负，温和平静的气氛，他却试图压下心底的躁动，还有一些模糊的臆测。父亲圈住他的手，他的呼吸稍微急促了起来。

    「紧张？我说过的，别总是往自己身上扛责任。」莱昂霍特拉过少年贴着自己坐下，他调了几份影像，桌面立刻投映出一个小型星系。他选取其中几颗行星，地表资料显现在前。

    「你提议的探勘案，部门上呈给我，我同意了。」毕竟提案人就是亚利尔，两人都清楚内容，他想问儿子的另有其他。「构想不错，整体规划都很好。」儿子盯着他看，对这些夸奖不敢置信似的。

    「下个月就会展开行动，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实地查看？」他摸了摸亚利尔的头，问道。「当然好，爸爸！我是说，父亲。」亚利尔兴奋得几乎跳出椅子，意识到失态，才放低音量回复道。

    男人笑了起来，如湖泊刮过一道浅痕，很快地消失无踪。他搂紧身形单薄的少年，亲吻他的头发。亚利尔在他怀里僵硬了一瞬，接着用力抱住了他。

    确实瘦了，他回家的这段日子，该把儿子的身体养好一点。男人想道。不可否认，他很想念他的孩子。「亚利尔。」父亲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回绕，他的名字被男人含在舌尖，音节的变换不碰触齿列，听来飘忽。少年心脏跳快了一拍，往後退开，却不慎撞至书桌的侧边。

    亚利尔撞得并不用力，他再度将儿子拉进身边，撩起他的衬衫下摆。「让我看看。」少年心跳得更急促了，不禁咬紧下唇。他患有B型血友病，家族遗传的基因，父亲为此引以为疚，尽管这完全不是父亲的错。血缘是天生注定的，无法选择。或许疾病和罪恶也是。

    莱昂霍特注视着那块瘀青，手覆盖上周围的肌肤。亚利尔推开父亲的手臂，「爸爸，我没事。」少年柔声回答。「这段时间没受伤吧。」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严厉，亚利尔知道父亲是在担心。「真的没有，我保证，爸爸。」分开了九个月又十三天，今夜只不过是他们重聚的第一晚。他不能透露那些想法，至少现在还不到时候。

    第二章梦

    父亲驻军在外时，亚利尔在宅邸里过得清幽，平日少不了客人拜访位处高位的父亲，这段期间极少旁人来访。他所做的无非泡图书馆里，有时写些企划案，大部分时间在研读各地方的生态习性，也以了解父亲驻守的那些星球。

    他喜欢飞行，当年他还能坐在父亲臂弯里，父亲时常带着他乘坐飞船。随着他长大，外出的次数越来越少，虽然莱昂霍特从不避讳有他这麽一个儿子，却不想让他活在窥伺的目光中。他太显眼，又缺乏自保的能力。若是没有按时服药，一点小伤也能演变成血流不止的致命伤。

    莱昂霍特不在时，亚利尔很少独自出门，他不想给父亲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幸好两个年龄相仿的手足时常来找他，不至於感到孤单。

    「亚利尔，大好的青春没谈恋爱，可失色不少。不说别的，太可惜你这张脸了。」堂姐坐在他对面，一手撑着脸，欣赏艺术品般直直盯着亚利尔瞧，叹了口气。「宫里的名堂多了去，办不完的下午茶舞会晚宴，每一场都有人向我打听你什麽时候会出席呢。有男有女，要是在名单里看到心仪的，私下告诉我，我帮你牵线如何？」他知道堂姐只是在耍嘴皮子，其实不会让他困扰。

    「jiejie了解我的，我有你和哥哥就够了，其他交际我应付不来。」他在父亲的陪同下经常造访皇宫，探访他的堂兄弟姐妹，以及沙皇──尽管父亲在家总是直呼沙皇其名，极少尊称弟弟的名位。两个堂兄堂姐一天到晚吵架，最大的嗜好就是看彼此出糗，还有想尽办法逗他们安静的堂弟。

    埃琳娜啧了一声，说道：「大伯管你太严了，我们家的小亚利尔没机会出去见见世面。」亚利尔澄清道：「父亲不曾约束我，是我自己没兴趣罢了。」埃琳娜话锋一转，笑駡着：「我那没用的哥哥，昨晚就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今早还不见人影。要是发现他背着我和谁胡来，我就给他戴绿帽去！」这不是空口威胁，她当真什麽都做得出来。对於堂姐和堂兄惊世骇俗的关系，从初次撞见的震惊，现在也见怪不怪了。他不清楚父亲和叔叔是否知悉此事，堂姐没有要求他守密，但他默默地放在心里，不曾说出去，连同他本身的秘密一起深埋。

    也许这件事让他潜意识更亲近他们，他们相似的、不为人知的秘密。亚利尔没告诉过他们，关於他对父亲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他们不会批判自己，可他也不想让父亲的名声受到任何影响。毕竟自始至终是他一厢情愿，与父亲无关。

    时节入冬，偌大的宅邸冷冷清清，他裹着毯子坐在暖炉边睡着时，还能感到父亲像往常一样，抱他回房间里。冷醒时，见到的只有熄灭的壁炉和一片黑暗。那些梦境是去年开始出现的，距父亲离家一个月後。起初的梦很模糊，只有零星的片段及影子。亚利尔不作他想，醒来也难以回忆。

    几个月以来，只能透过全息影像和父亲说话，每当通话结束後，他好像更想念父亲了。父亲与他通话时大多是独自一人，偶尔画面的角落会有几个军官候命在旁，明知眼前场合公私分明，他没来由地忌妒任何接近父亲的人，因他不在那里。亚利尔对此自嘲幼稚，然而很快地，他无法再轻松看待这些徵兆。

    他经常梦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牵着他的手，那时的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懵懂而亦步亦趋。有时男人会将他抱在怀里，带着他行走。「亚利尔。」听见男人唤他的名，年幼的他总是在笑，笑容感染了男人，拥抱很温暖，让他安心。

    他看见少年身形的自己，苍白瘦弱，膝盖渗出了血，血液像染上画布一样晕染开来。随着梦里的他年岁增长，梦的轮廓越来越鲜明，露骨而具挑逗性。他感受到烫人的体温与亲密，还有令他难以启齿的，禁忌的触碰。那双大手摸遍了他的全身，丝质衬衫垫在身後，汗水浸透了纯白的质料，变得濡湿而透明。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