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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四扇门 (第1/2页)
门内女声缓缓道:“也就是说,你选择成魔。” “魔族是天生的。人,成不了魔族。”何清敛垂下的手微微张开,锐石飞入他的掌中,他用力一按,割开皮肤,魔气贯出,伤口向手臂极速‘生长’,一路划到了他的脸上,直至逼近眼下,才骤然顿住。血漫出,铸出鲜红面具,犹如半边罗刹。 “然而,神却并不是天生的,对吗?你因何成神?又有什么权利,困住一个人?”何清敛一掌向门打出,结界破溃消失,门墙俱裂,土崩瓦解。 在他面前,一堆碎石之中空落一片,没有树木房屋,更没有青山仙君和陈七。 “结界好破,生门难入,你将自己和人世划清界限,又怎么进得了救人的门呢?”乱石堆上只有一只蟾蜍,从头到尾,那个女声都是由它发出。 “陈七在哪里?” “她当然在安全之处。” 何清敛将蟾蜍抓住,握在掌心。 它继续说:“你的父亲将你推上救世主这个位置,不过是为了享用荣华。你呢?有过一刻担当与作为吗?你并不爱人,或者说,你怜爱某个具体的人,而不爱人世。人性本恶,俗世如牢,除你所在意之物、之人,皆是刍狗,对吗?” 何清敛满手青筋,魔气在身外如旋风狂刮,他的手指已经压入蟾蜍凹凸的外皮。 “不对。”何清敛只是轻声否认,俯身,将蟾蜍放下。 那是一只普通的蟾蜍,只不过被用作传声。他不会因这土墙砖瓦之下没有他要找的人,就迁怒于它,将之捏成碎rou残渣。 他果断地转身,离开这个地方,不为自己辨正。 第二扇门,立于杨千明的身前。 门内,只一句话就让杨千明犹如被天雷击中。 “是你,向我报出厉舟的方位。” 这句平淡的陈述不含一丝疑问,可明明,他自认为没有暴露出传话的身份。 她说:“仙梯被毁,仙铃失声,一堆神仙都醉于不该醉的一场仙宴,除了你,还有哪路神仙知道厉舟的所在?” 杨千明的手开始抖颤,他问:“那您为何不率众神前来?” “我被天命重罚,刑期未满,怎好去扰仙殿众仙?”她再自贬,也不低于位列仙班的任何神仙,她不是因为被罚才与其他仙君殊途,她生来就与其他神仙不是一路——她不是由人或妖修炼成仙,她的原身,是一座山。 杨千明略微心定,松了一口气。 “我不问你为何之前与我交手,现在却要暴露他的动向。你既然帮了我,那我也帮你一把。我送你回到仙殿之上,抹除你在人间的印记,你只需将我手上的这个东西放在厉舟身上即可,若你同意,请推门进来。” 杨千明毫不犹豫地将门推开,大步走了进去,他看了一眼青山仙君,便立刻环顾四周,以神息探查人的迹象。 他抬眸,镇定地说道:“陈七不在这里。” 她说:“是,不在这里。” “你可有将她好生待之?” “神仙绝不会戕害生灵,这一点,你应当清楚。” “那你……怎样才能将她还回来?” “你不打算接我手上的东西吗?”青山仙君的手心朝上,微微捧着的,是一缕光丝。 那缕光丝叫做神缚,一旦沾染,永世难除,从此在神仙眼下无所遁形,没有办法再藏匿。 杨千明笑了笑,他说:“我如今,且之后唯一的打算,就是帮助魔族的首领活下去。” “为什么?” “魔族之间相帮,从不问为什么。”杨千明结神印,立护身结界,做出迎战的姿势,做好了赴死的打算。 青山仙君将神缚收回,也笑了起来,她觉得杨千明着实有趣:“那我现在倒是想问,你为何要给我传讯了。” “我希望仙君您能够将何清敛带回正轨,希望您提醒他,感化他,让他认清自己该站在哪一方。”杨千明手上的姿势不改,说话却克制而恭敬。 青山仙君若有所思地颔首,抬眼看了看顶上的日光,身体逐渐透明,化为忽闪的光。伫立在这里的不是她的真身,不过是一缕光影。她说:“在我消散之前,你仍有机会选择回归仙位,毕竟你向我传讯的事情被厉舟知晓,魔域也不会再有你的位置。你比我更清楚,背叛对于厉舟而言意味着什么。” 杨千明连忙伸出手,挥向青山仙君。 “我不可能帮你保守这个秘密。” 因为他的挥动,青山仙君消散无影,连最后的声音都弱了下去。 天界无立足之地,魔域也不会再为他打开大门,杨千明垂下了头,四周的围墙轰然倒塌,轰隆声如他濒临崩溃的思绪和坠落谷底的心。 良久,他又抬起头,望向来时站立的方向。他踏过伏地的门,坚定地朝一方走去。 那一方,是西北方,醴陵山就位于那里。 第三扇门,是把人关在里面,在外面落了“锁”。 陈七等青山仙君走了一阵过后,才敢将头抬起,小心翼翼地瞧着周遭。床榻边的方桌上,有蚕在吃桑叶,发出沙沙声,也有蚕在吐丝结茧,稍远一些的木架上,蚕丝交错,在空中自织,场面既稀奇又古怪。 她没有多看,按了按脚上的纱布,确定不再渗血,就赶紧穿上了之前沾过热油的鞋,快步走到了门前。 青山仙君在临走前提醒她:“不要打开这扇门,外面的路被我设了一道关,此关叫做迷途,少有人走出,我怕会伤到你。” 她拉开门,目视面前的浓雾,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她既自投罗网,就必须靠自己从罗网中爬出。她不怕厉舟和何清敛不来救她,她怕的恰恰是他们来救她,反而让自己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若她害得他们被抓,那她真的就是作茧自缚了。 她回首,看了看那些仍在吐丝的蚕和那件织了一半的下裳,伸手把破了的衣裙绑在腿上,打上死结,而后走入雾中。 雾一直不散,天愈来愈冷,漫天飘雪,她的脚陷入雪中,拔出分外艰难,她偏偏走得又那么急迫,连鞋子掉了都不管不顾,很快,从积雪中拔出的就只剩一双光着的脚,再走几步,雪中挂上了血丝。她鼻间呼出的气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踉跄着摔了下去,她的面部重重砸下,抬起时看见前方的雪面上竟有着人走过的痕迹。她眼睛一亮,匍匐着向上,直至从雪中脱身。 她顺着那些痕迹往山上走,竟恍惚间觉得那些脚印很是熟悉,直到她看到一处人摔跤后留下的洞和扑倒在地所留下的浅坑,她终于想起,那天,她就是这样跌跌撞撞地走下醴陵,站在山下,茫然地看向这个新世界。 她回到了醴陵山。 她欣喜地仰头,看见了那金碧辉煌的宫殿。她跑了起来,似乎不再被沉重的身躯所拖累,轻盈得像一只鸟。她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连绑在腿上的裙子都散下,往后飘荡。 她登上宫殿前的长梯,一步一步向上走,直至走入宫殿之中。 她像劫后余生那样呼出了长长的气,喊道:“何清敛……” 宫殿骤然变成白色,成了冰晶雪状,垮塌下来,她猝不及防,被皑皑白雪埋了进去。 四周静悄悄的,复归了之前的万籁俱寂。 突然,几根手指顶出了雪面,陈七从雪中爬了出来。她全身guntang,在她身旁的雪簌簌融化,流成了一滩水。她用手按向跳得极快的心脏,痛苦地佝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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