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七章漏更合并在此） (第2/2页)

是活，他走进一瞧心里蓦地打了个寒颤——这人居然是钱臣！

    茹宏图差点要惊叫出声。钱门袭击了振青帮，按理来说被抓的应该是伏韧，现在怎么可能是钱门老大钱臣被绑在这里？！

    “钱、钱老大……”茹宏图哆哆嗦嗦地伸手往钱臣的鼻子下面探去，他根本无法想象要是钱臣死了该怎么办。好在对方呼吸如常，大概只是昏过去而已。茹宏图为钱臣松了绑，又斗胆捧住他的脸轻轻拍。要在平时有这样能碰触到钱臣的机会，茹宏图肯定不知心美到哪边天去了，但现在他是一点绮思都没有。

    “钱老大，醒醒。”在茹宏图小心翼翼地呼唤下，钱臣似乎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借着手机的光亮，钱臣看见张苦兮兮的脸，他一下子还没认出是茹宏图，下意识迅速掐住了他的脖子。

    “钱老大，是我！我是茹宏图，是、是‘土狗’。”茹宏图没料到钱臣还会给他来这么一手，人才刚醒力气却挺大。茹宏图又怕弄出太大动静引起外面黑西装看守的注意，只能压着嗓子跟钱臣解释，脸都憋得通红。

    钱臣终于意识到眼前的是茹宏图之后才送开手。茹宏图摸着脖子急问他：“钱老大你怎么会绑在这里？我们伏老大在工厂里吗？不是说钱门袭击了振青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钱臣却一直沉默着，缓缓把头撇向另一边没有给他任何回答。茹宏图只看见他颊侧微微绷紧的咬肌，茹宏图不敢再追问。他不是没有猜到背叛的可能性，但这对于一个将自身的一切与帮派组织绑定在一起的头领来说太过于残忍，茹宏图不愿戳破去说。

    “钱老大，我们先逃出去再从长计议吧？从通风管道爬出去绝对不会引起注意的。我、我还有枪……”茹宏图还未说完，铁门就从外面响了，明显是有人要进来。他一下子慌了神，钱臣却又陡然恢复精神目光灼灼：“把枪给我，你去躲好。”茹宏图只得照做，在灯被摁亮的瞬间总算堪堪藏好在堆垒起来的几个大铁桶后面，吓得他呼吸都快停滞了，好在并没有被发现。

    茹宏图听见一个人走进来又对外面的人说了句他听不懂的话，但语调十分耳熟，茹宏图一下就能确定来人是李帝如。他透过铁桶间的缝隙往外看，猜想得果然没错。李帝如也是一身黑西装，独自走到了钱臣面前，两个守卫在外面关上了门。

    钱臣把手背在身后，绳子也卷缠在腕上装作依旧被绑的样子。“阿臣，你醒了？”李帝如半跪下来抚摸着钱臣的脸，殷切而关心的模样。钱臣则冷冷地盯着他，半晌后才开口道：“什么时候？”

    李帝如收回手：“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有背叛我的心思了？一年前、两年前？还是更久！”钱臣几乎要把眼前人盯穿，“你两头离间，找人故意装作钱门的人突袭振青帮，又以自身为饵诱我带人来此加入混战最终坐收齐成。”

    “你还是这样聪明，怪不得你义父那么喜欢你。是他叫你来为我挡子弹？也是他叫你来和我睡的吗？！”钱臣咬牙切齿地逼问。

    李帝如沉默，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站直身子说：“阿臣，不管怎样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会恳求义父，只要你将权力让渡于我便保证你的安全。”

    钱臣嗤笑：“那个老头子的手还是想伸得那么长，即使我返回故土也妄图继续把我当做那个流落海外受过他一点恩惠的孩子一样拿捏。他倒是盘算得很好，可惜就是没有见识过钱君那个家伙，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会把亲弟弟当成垃圾一样丢掉。”

    李帝如突然叹了一口气：“阿臣，事已至此我们再纠结过多毫无意义。只要你松口，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不会有太多改变。义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只是你太过强硬没有留下一点商讨的余地，否则绝不会到这般地步。”

    钱臣瞪着眼睛发了狠地说：“李帝如，你最好明白我从来没有把他当做什么‘义父’。”

    “但他毕竟救过你，有了这一饮一食你才能活得下来，才能返回故土活得这样体面。”李帝如立即反驳道。

    “如果要一辈子都得仰人鼻息苟活，我宁愿他从来没有救过我……”钱臣看向李帝如，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在维护义父，这种表现已经让钱臣心寒。钱臣不打算再伪装了，在李帝如惊诧的目光中站起来稳稳举着枪指向他：“现在要你选呢？帝如。”

    “脱离义父。只要你松口，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不会有太多改变。”钱臣把李帝如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李帝如被枪指着却依旧十分镇定，他敢赌钱臣不舍得开枪：“只是像以前那样还远远不够，阿臣。”

    “我跟你不一样，你仍有可以回去的故土、仍有亲人。但我一个娼妓的儿子，除了仰仗义父再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我的第一个男人不是你，是义父。因为只要我顺从他的心意、服从他的命令，未来我会继承他的一切。阿臣，你不愿意向义父低头那就由我来做这种卑躬屈膝的事情。你只需要等待。未来有一天我们势力的版图将会比现在你的、义父的加起来还要辽阔！”

    李帝如越说越激动，似乎那光辉的未来已然近在咫尺。

    钱臣黑色的眼睛却像热烈燃烧后熄灭的余烬。

    “李帝如，你说你从来没有想要伤害我……呵呵，”钱臣悲戚地苦笑，“这还不算吗？”他朝着李帝如开枪了。

    枪声把老鼠一样缩在铁桶后面的茹宏图都吓了一大跳，他看见李帝如向后跌倒在地。门外两个守卫听见枪响立即撞门冲了进来，茹宏图心知他们手中必然有枪，猛地把身前堆放起来的大铁桶推倒。巨大的响声分散了二人的注意力与火力，钱臣抓住时机连开数枪将二人击倒。

    李帝如并没有被一枪毙命，他倒在地上撑起半边身子望着钱臣蓦地狂笑起来：“阿臣我就知道我们总会走到这一步的，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你会对我开枪了。”

    “当年义父叫你杀一只亲手养了三个月的兔子你都不敢，现在你都能对相处八年的我开枪了！义父看到你的成长会高兴吧？说不定当初应该选择留下你而不是留下我吧？”

    “毕竟，我可从来不喜欢男人啊！”

    最后一句话才是插在钱臣心上最狠的刀。

    “我平生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背叛。”钱臣再次举起了枪，这一回他没有第一次开枪那样冷静了，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大吼着朝李帝如又开了三枪，然后直接把枪丢掉也倒在了地上。

    “钱老大！”茹宏图三两步跑过去，先看了一眼李帝如，他左半身是血不知死活。再到钱臣身边试图将他搀扶起来。钱臣有气无力地挥手拒绝他，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顶，不知不觉眼泪竟从眼角滑了下来。

    充斥了背叛与鲜血斗争的恋人反目就发生在眼前，茹宏图也不知该对钱臣说什么。对方刚才那样无情且强硬，可是真正扣动扳机后又只有无尽的眼泪。

    “原来都是假的……都只是在……欺骗……”钱臣似乎在自言自语，他用手肘捂住眼睛，不想让茹宏图看到他狼狈的一面。

    “走吧，你走吧。去找你们伏老大，记得带着枪……不要跟任何人说起我跟他之间的事。”

    茹宏图没有走，他害怕钱臣寻短见。要去找伏韧的紧迫感在折磨着他，可钱臣……钱臣现在好像比他还要无助与痛苦。

    这个男人被抛弃了，他说话的样子仿佛对世间毫无留恋。分明是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但茹宏图就像捞着一捧永远会漏尽的水。

    有什么东西在茹宏图心中莫名上涌，这个丧犬一般的青年用毕生从未鼓起过的勇气催动自己张开了嘴。

    “钱老大！”

    “至少会我永远喜欢钱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