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大 中 小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04 (第1/2页)
漫漫沉默间,传来吱呀一声,“他怎么样?”这是师师的声音。 “不错,你上哪找的人?第一次见有人把嗜梦喂的这样好。” “江南,买来的。”师师回复。骗人啊,我明明是蔺玮拐过来的,什么买过来的。 那天,阿桃带我一起去素贞桥上看白娘娘,末了我和她走散了,眼前一黑,就到了蔺玮的贼船上。阿桃怎么办,我常梦见她与娘坐在一起,望着我的东西,流泪不止。 “买来的?师怀晴。”狐狸精的声音沉了下来,他不笑了,看来,他不太喜欢师师。师师就是这样,没几个人喜欢他。 “哪里敢卖祝家失散已久的小公子?” 师怀晴笑道:“这乱世,什么都有。” “你别装傻师怀晴。”狐狸精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有人为我掖被子,那细腻的手抚过我的脸,我认出这是师师,“师兄,我心里有数。” 狐狸嗤笑一声:“别恶心我。” “你别叫我师兄,我配不上你,不过下山两年,心机算尽,竟能拐到祝家小子,最近薛家老大中毒也是你动的手。”狐狸的声音带了些怒气,闭着眼,我很难想象他皱眉生气的样子,“师怀晴,如此心机算尽,你为了什么?” 什么薛家祝家,头都要给绕晕。我听东西总要半天时间反应,来京城将近一年,常人总归明白些东西,但我对这座城十分陌生,很多东西都听不懂。 “呵。”师怀晴笑了,他生了张极好的脸,貌若春花,和煦温柔,我偷偷睁开眼,他正盯着狐狸。 “师兄,你不是说天下早烂了吗?烂了就要有人补,补不过就换,多简单啊,你怎么不明白?”他姣好的面容显出几分贪急野心,像即将要吞噬猎物的蛇,我闭上眼,只想快快睡去,不想再看见他这副骇人嘴脸。 “所以不惜杀人?他欠你什么?”有视线打在我身上,狐狸的声线颤抖。 “随手就捡了个人将其囚起来去满足你的大业,师傅教了些什么给你?为天下立命是割舍掉那些你觉得不重要的、可恨的,来换你觉得值得的,说到底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师怀晴话中带笑,我不敢睁眼看他,他好像已经变成了我不认识的陌生人:“所以师兄躲在山上,是不忍这苍生因我这样的逆贼混乱,还是说懦弱无能的师兄,只顾着自己的清净安宁呢?”他声音幽幽,话语分外咄咄逼人。 “荀确礼,你明明可以下山做个游医啊,那些倒在路边无钱医治的人,你明明可以帮帮他们呀,为何不下山施以援手呢?” “死掉小部分人,能让大多数百姓过上好日子,哪怕你我在这小部分人其中,我也乐意去做。”他坐到床边,温暖柔软的手抚上我的面,声音放轻。 “你知道我狠毒,与其和我争这口舌之快,不如多想想,怎么才能成全你的良善柔和,来救他一命,毕竟嗜梦这个东西,”话停住,我听见有人叹了口气,“你比我清楚,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利用的苗蛊,听耳银说,活不过七十,呵呵,师兄,字眼里游戏,没什么意思。” “你先下去吧,别再吵了。他睡了,我在这里,等他醒。” 木门不堪重负,传来挠心的声音。我睡不着,被这门的声音烦也能烦死。 “南卿,睡吧。” 他嘴唇张合间带动的气流挠痒了我的耳朵:“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吧。” 话罢,断断续续的气流冲击着我的耳朵,我知是他笑了,像是鬼魂般的轻笑,我睁开眼,他唇边还是带着昔日柔顺的笑意,一切好像都是错觉,刚刚发生的、听见的都是那么轻忽飘渺,如同清晨迷笼碍人的雾霭。 他对上我的眼,“刚刚是荀确礼,我的师兄。” 师怀晴笑着搂住我,怀里缱绻缠绵的香包裹着我,激起我恼人的困意:“快睡吧卿卿,睡醒了带你出去呢。” 我想跟他说些什么,有关于离开京城,有关于回到江南,我想跟他说我真的想回江南,我不喜欢这的一切,就连这的冬天,阳光朦胧清浅,照不到暖的冬天,我也不喜欢。 狐狸精来时快要正午,如今应该过了正午,缠人的睡意渐渐压住我的眼皮,在师怀晴的身边,我再次堕入梦中。 梦里师怀晴满面春风地吞吃了我,白牙沾血,森气逼人。 惊醒后一身冷汗,余光瞥见有人坐在我床边,定睛一看,正是师怀晴。 “怎么是这个表情?”他弯着那双眼,坐在我身边。 我看着觉得梦境成真,背脊发凉,“做噩梦了?”那只细腻白净的手牵着帕子拭去我额头的汗水,“是什么东西把你吓成这个样子?”那双眼里笑意更深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脑袋发空,闷闷作痛,看见这张笑脸我浑身隐隐作痛。 耳旁他温柔的体贴逐渐被一声声“快点睡吧”盖住,为什么他要说这句话?是为了吓吓我,还是威慑我?他知道我醒着,跟狐狸的话都是真的吗? 我知道师怀晴心怀天下。刚见到他时,他看见我激动不已,像是看见了极大的希冀,这样的希望和他的眼泪混在一起砸在我的衣襟上,他将头埋进我的怀里,道些莫名其妙的歉。 那段时间他总会重复问我一个问题:“南卿,如果需要你付出一些代价去做有利百姓的大事,你会做吗?” 我知道他是在透过这个问题向我寻求能够坚定他内心某些东西,开始我认认真真回复,说看情况吧,虽然百姓对于我而言不是很重要,我也没什么东西付出,更称不上“付出代价”,这么两三次后,他再问我就有点厌烦了,点点头示意。 回想起前不久上街,路边有冻死的尸体,他趴在我耳边,轻声询到:“如果说,你付出一些代价,能够让百年内再无这般凄惨营生,你愿意吗南卿?” 他又把当初那个问题换到我身上让我答了,我别无他话,只是烦躁地点点头。 路边冻死的尸体让我想起我娘。南方难下雪,冬天确是湿冷,娘每每下雨刮风,都要疼上一阵,从膝盖到手指骨,哪里都是疼的,疼到睡不着觉,靠喝药来让她入睡。不知道下雨了吗,我想着今年南冬能够温暖点,让她不再发作。 我不知道她知道我不见了后身体如何,唯愿盼她少惦记我,我会回江南,迟早的事。 “南卿,南卿。”他拍拍我的肩,是察觉我走神了,笑着抚慰,“我找大夫给你喝点安神助眠的药,吓成这样。” 如今的师怀晴总是一副春风拂面的和煦模样,刚来这时,他望着我,眼泪就下来了。我不知道为何他要哭,他让我叫他师师,我便叫了。 蔺玮总因此而生气,我怕蔺玮,因为他的喜怒无常,师怀晴说是因为他在吃药,吃的什么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有一种病发作起来是会打人的。如果说耳银和我做事是为了孵化那颗卵,那蔺玮只是为了泄欲,我不知道他从何而来的情欲,为何找上我,正如我好奇他们为何买我一人。 啊,还有个祝家小公子。 我望向铜镜,师怀晴在为我束发。我扎不好头发,总是别别扭扭,曾经阿桃因此笑我笨,我想在这样一群人中间,我也是聪明不起来的。 “祝家小公子,在哪里?”我发问。 身后人动作顿了顿,接着,他露出了一个极为羞赧的笑,如同满怀痴情的少女般凑到我耳旁。 “马上,南卿,马上你就会知道的。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