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故人 (第1/1页)

    在混乱里抬起头的宋涔，因为呼吸被夺去，脸颊泛着粉红色的云雾。他看着垂眸看向自己的林默闻，神色黯然。他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出口。

    林默闻的嘴唇同样很红。

    林默闻不再吻他，他的双手抱着他的脑袋，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眸色晦暗，轻声念着他的名字：“宋涔。”

    如同安抚婴儿，轻轻拍着手掌下颤抖的身体。

    男人渐渐平静。

    他的耳朵里再次充盈着鸟叫声，电脑好像熄灭了屏幕。他轻轻地喘息，在桌边，身体瘫软，浑身疲惫。

    厚实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林默闻没有拉拉链，只是帮他拢了拢衣领。

    “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结束了。”

    林默闻忙完之后并没有在自习室停留。

    他带着宋涔从自习室里走出来，锁上门踏入天空之下。

    初秋的阳光依然灿烂。宋涔并不抗拒，却也并不喜欢。跟在林默闻身后的时候，他会努力地试图将自己缩在他的影子里。

    只是他实在是有些高，故而哪怕贴得再紧，脖子上方依然会暴露在阳光下面。仿佛在灼烧皮肤。

    这让他很不爽。

    于是前面走着的林默闻突然停下来。

    他转过身，毫无预兆地将刚才拿在手里的东西扣在宋涔的脑袋上。然后拉着那些柔软的材质，让它们和宋涔的头发完美贴合。

    一顶针织渔夫帽。

    他有次看朋友逛官网，一眼喜欢的一顶帽子。类似于一见钟情，他当时就想象出宋涔戴上这顶帽子的样子。

    像现在一样，穿着淡紫色毛衣，戴着墨绿色的帽子。他想，宋涔本来就好看，穿什么便都是好看的。

    他和他的眼睛对视。

    把手放下来后，用商量的语气：“我带你在我的校园转转吧。”

    他斟酌了用词，他说，是他的校园。

    不是宋涔的。

    所以宋涔……找不到理由拒绝。

    他们走过小路，爬过假山，然后在花园里畅游。时间还不到一点，这些不经过教学楼食堂和寝室的路上依然没什么人。

    就算偶尔有人言语，也是情侣居多。只有一少部分的人，会找一矮座圆桌，趁着午后空闲的时间，背单词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学习资料。

    国内的大学里静谧的午后。

    只有鸟唱虫鸣，和着风声脚步，在微凉的空气里，让人心旷神怡。

    林默闻和宋涔并排走着。

    宋涔低着头。他看着地上属于自己的影子，偶尔会被那些树叶的倒影覆盖。他有时候觉得那就像是自己的人生——本来是微不足道的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却被不属于他却干扰到他的东西吞并。

    他的大脑并不是一直混乱的。

    在更多的时候，他会尝试想很多东西。

    有些可以想出结果。有些则半途而废。他有时觉得自己活的比其他人通透。可通透是一回事，想开却是另一回事。

    就好像他知道路怎么走，却只会撞南墙。磕到头破血流，依然不罢休。

    二人走过了长长的一段路，在一片鲜有的寂静里，林默闻突然开了口：“我想跟你说件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依然保持着向前走的姿势。但往迈的脚步停顿了瞬间。

    他的语气郑重。

    就好像，那一定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而梁雅荷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这条路上的。

    在宋涔低着头的时候。

    在青年想措辞的时候。

    在周围的人注意到学校里那个亮眼人物之一和从未见过的面庞亲密地走在一起，想要拍照的时候。

    那个宋涔在国外的校友，出现在了他正在行走的路上。

    男人本来是想回应林默闻的。

    但是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从他以为早已忘记的人的口中响起。

    “宋涔？”

    无风。

    后背却再次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从尾椎，到肩膀。

    哪怕是披着大衣。却依然感到寒冷。

    他往后退了一步。

    很快，林默闻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他依然莫名，却往侧面跨了半个身位，挡在男人身前。

    梁雅荷愣了一下。她很快摆摆手：“你别担心，我没什么恶意。我只是……”

    她耸了耸肩：“感到好奇。”

    女人的声音低下来：“我以为我不会再见到你了。”

    梁雅荷的声音引起了一些人的围观。她站在离两个人五步远的地方，显得有些无措。

    有一两个学生认出来了她。

    他们喊：“梁老师。”

    但是梁雅荷没有回应。她只是看着那个被挡在身后的俊美男人，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缩起。

    “我只是——”她重新开了口，却停顿下来。眸色闪过一些复杂的情绪，就像是想起了一些不可言说的往事。

    接着她沉默了片刻：“对不起。”

    人群安静。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学校的老师要对着和学生一起走的青年道歉。于是只是怔愣地看着。

    只有宋涔。

    只有……只有他。

    他需要极大地克制住自己身体本能地反应，才能定在原地而不是向前或是离开。

    他开始喘息。

    原先冷静的大脑也再次混乱。

    一些记忆开始撞击他所有的思维。那些记忆凌乱不堪，却能够清晰地挑起他的情绪变化。

    他低着头。渔夫帽隐藏了那些无法言说的神色。

    可在场的所有人，却都能听见那句清晰的、带着颤抖的声音。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