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在谎言之下-5 (第1/1页)

    当她的目光被余笙悉数夺去，另一个人却将所有心念放在了她身上。

    风吹起了牧芮湘的长发，寒意擦过耳际，却吹不去在颈间耳後燃烧般的热度。

    明明不是第一次被告白，她却无法像当初婉拒别人一样与陆贤宇明说，甚至难以直视他，始终像个缩在壳里的乌gUi，仅透过狭小的缝隙偷偷觑视。

    「可是为什麽这麽久我都没有发现。」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如此迟钝。

    「大概是你整颗心都挂在余笙哥那里，才完全没发现吧。毕业时我们班那谁谁要是没跟你告白，你不也没注意到。」

    陆贤宇看她用手臂遮挡着自己，对上眼就慌忙撇开，之後却又忍不住看了过来，活像株含羞草，「不过当年你可没这麽大反应，看来我也不是完全没希望。」

    「那哪能一样啊。我认识你那麽久，在你面前都不知道出过多少次糗了。」她彻底把脸埋进掌心，拼命摇头，想起最近自己甚至分享了她的少nV心事，更是羞愤难当，「我的天啊，我连那种事都跟你说了……」

    他轻拍她的後脑，「所以我现在也把我的事分享给你，你可要听好了啊。」

    她微微抬头，赫然发现与他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间仅剩一步，她因此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往後退，却被陆贤宇抓住了手腕。

    没有太多的身高差距，她只要略昂起下颔，就能与男人目光交错。

    「我一直觉得自己不如余笙哥，觉得他从小就陪着你、和你一起经历过许多事，知道我所不知道的你，所以就算暗恋你那麽多年我也不曾说出口。」

    他的语气太过真挚，以致於她忘记挣脱他的禁锢，任由他继续握着自己。灼人的温度从腕间向外扩散，彷佛连心尖都在发烫。

    「在我只会用欺负来引起你的注意时，他已经能冷静理X的引导我们，传递正确的价值观；在我还是个在家长会被老师训话的小毛头，他已经西装笔挺，以代理人身份在老师间获得高评价。」

    他收了收手，同时注意着不弄痛她，「就连现在，才刚开始工作的我不像余笙哥那样成熟有能力，赚到的钱也不是特别多。」

    牧芮湘睁大了双眼，瞳孔深处流淌过的情绪半是惊讶半是动容。

    原来陆贤宇和她一样，也在追逐着余笙的身影。

    「但从现在开始，我不想继续看着他的背影前进，我想试着去走出自己的路，并且告诉你……」

    他主动拉开距离，将松开的手按在自己x前，像是要对她宣誓些什麽，「我想珍惜你的心情，绝对不b他少一丝一毫，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一句话，犹如投水之石，在水面漾开了阵阵涟漪。

    即便是谎言，也掩盖不了她表现在脸上的感动，覆在瞳眸上的蒙蒙泪意更是骗不了人。

    绵长的情意被他r0u进了日子里，在每一个看似平凡的时光无声诉说。

    不睬三年之痛，无关七年之痒，只在缓慢悠长的十年间将一份暗恋守成了此刻的情深意切。

    陆贤宇和她何其相似。他们都追逐着遥不可及的光芒，走过漫长的单相思，终於在名为Ai的花朵绽放之时选择了孤注一掷。

    但她心底的那朵花没能等到花季，只能静待枯萎。

    那麽，陆贤宇呢？她是否也该摧折错开的花朵？

    她对他也许是喜欢的，对於和他在一起的想像并不排斥。

    只是她内心清楚，无论陆贤宇能给予她多少同等份量的Ai，每当她闭上眼，浮现在黑暗中的身影仍会是那个人。

    那对他不公平。

    她用一辈子的慎重，将他所言来回梳理、思考。

    他的挚诚心意与言语间隐晦的深情，让她无法用三言两语就拒绝了事。

    「我不知道该怎麽说才能传达我现在的心情。」她努力将断垣残片组织成句子，「我很高兴，真的。」

    陆贤宇知她这般开头势必还有後话，小幅度地颔首回应，没吭声。

    「你是我学生时代很重要的回忆，所以对你，我是喜欢的，我们在一起的话，可以继续像以前、像现在这样相处，那样的日子似乎值得期待。」

    她将陆贤宇放进未来蓝图中，每一条线g勒出的画面都伴随着温润得令人炫然yu泣的金光，把带刺的生活柔和成一汪清潭，随着时间流逝而去。

    然而若非余笙的赋予，她甚至不具备描绘未来的能力，只会在华美而空洞的家，当一个被寂寞绑缚的人偶。

    想起那个伴她走过灰sE时光的人，一GU情绪来得又急又快，如浪似涛，眨眼间将她吞噬。

    她绷紧下颔，忍住要冲出口的悲伤。她没有哭，开口时声音却被泪水的Sh意浸染。

    「但是，我不能没有他。」

    她说的是不能。

    在学业上她能推测假设，能见微知着，能在国家角力与局势变动间模拟下一步动作。

    唯一无法设想的，就是没有余笙这个人存在的世界。

    与太初共生，与末日同亡，他之於她，远超出言语所能定义。

    「如果第一次见面时他没有和我说一句话、没有後来的交集，也许我就不会是现在的我了。」她虽没有明说原因，蓄了一池潋灩的眼却将余笙在她心里的重要X表露无遗。

    「即使要花上一辈子，你也向继续等他吗？」

    「是的。」

    她抬眸，直视陆贤宇在凛冬中略显苍白的脸，勉强g起的嘴角看着有些怆然。

    寒凉的风拂过，为她鼻音渐浓的嗓音添了几分凄清。

    阖眼仰头，她用早就被冻得通红的脸感受着寒意，话语在发白的唇翕张间流泻而出，轻得像是被风吻过的湖水，除了圈圈涟漪，无人知晓。

    「所以，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她按着x口，望着他的眼坚定无b，「我这一生，就只有他了。」

    ……

    她不是在期盼中诞生的孩子。

    但是他的一颗糖，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孩子。

    她在虚无的自我中下沉。

    但是他的包容，接住了随时会落地的她。

    陆贤宇注意到小姑娘缩在x前的双手微微颤抖，消瘦的身子直打哆嗦，明明一脸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蒙着薄雾的眼眸里却透着不容忽视的笃定。

    她都已经有这般决心，他再纠缠就有失风度了。

    持续了十年多的恋情，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便被迫画下句点，他的内心难免失落，但毕竟对结果早有预感，消沉的情绪并未持续太久。

    反倒是为小姑娘的毅力与勇气感到钦佩。

    尤其听过她真挚的告白後。

    他轻轻g唇，英气隽朗的眉眼，在如水月华与灯彩粲焕的交相辉映下，像是被晕开的水彩画，柔和似水。

    「这样啊。」他伸出手，隔着些许距离错位触碰她的脸颊，「谢谢你认真地回答我，能听到你的答覆就足够了。」

    谁都期盼着不走错路，谁都期盼着感情能开花结果，然而人生百态，样貌万千，在旅途中总无法避免心碎神伤。

    可也正因为如此，每一个万物复苏的春日、枝繁叶茂的盛夏，每一次氛氲萧索的深秋，乃至银装素裹的寒冬，都有着值得驻足的风景。

    待到独属她的花季来临，回首来时路，便会发现那些走过的足迹都是成就未来的养分。

    他由衷希望牧芮湘时至今日的忍耐和努力，都能如愿以偿。

    陆贤宇收回手，心里的某一部分也再度被收藏起来，一如四年前决定深埋恋心那般。

    「加油，不要放弃。」

    这是他，唯一能说出口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