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郡】采薇（上） (第3/3页)

子，如今的她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本g0ng前些天与连隐论政，便谈到了这，连隐按本g0ng吩咐私下访查，首辅新政的主要推手大多是首辅一派的次要人物，虽非主政，地位亦不容小觑。」宣照顿了半晌，似乎在斟酌，复道：「可他们多年前并不隶属首辅麾下。」

    花潋月愕然，「竟有此事？」

    「在你入学明雍之前，他们陆续朝首辅靠拢，但来路尚未明朗，本g0ng试探过宸王，也并非出自他处。奇怪的是，若说他们要陷害首辅，他们却也全赔上了自由甚或X命。」宣照指的是那些或下狱或革职，还有被处决的人，花潋月肯定一清二楚，毕竟有些是经了刑部之手的。

    花潋月的面上越发凝重，「可这一连串栽赃行云流水似的，若是这般景况，岂非......蓄谋已久？」

    不着痕迹地将人除去，这得谋划多久？三年五载断然不能，但若打从最初......

    花潋月的目光恰好对上宣照的，两人的眼神都在告诉彼此，方才的对谈从未盖棺论定，只是不能宣之於口，心里却明镜似的。

    「并无必然。」宣照只是颔首，「前方便是首辅所在的牢房，本g0ng便不作陪了，少卿那处由本g0ng解释便是。花潋月......谨慎行事，万事当心。」

    这天牢，越深入，便越发心疼。

    深秋时节，里头仍Sh热难耐，一GU霉味扑鼻而来。莫怪人道天牢地牢一个样，只进不出，差别就在关押的犯人身分不同。他又是如何撑过这几个月的呢？

    当花潋月去到最里面的牢房时，远远地便见那熟悉的背影与如瀑白发。他背对着牢门，大半夜竟也未就寝，一只手在身前不知在摩挲着什麽。

    这天牢囚禁的犯人已然屈指可数，花潋月清楚，此处今是人少冤魂多。

    那m0鱼的狱卒看见自己的上司走来，原先吓得要起身问安，被花潋月b在唇上的食指给y生生b了回去，还很识相地找了一条道回避去了。如今的花潋月倒没有闲情逸致处理下属，一心只系在眼前人身上。

    「......你来了。」她甫站定，那声轻叹便从牢中传来。

    「云......大人。」花潋月心泛涟漪，她望着凌晏如在牢中回过头来，那双身如潭水的紫眸，便想起从前他教她读书习字、听她背诵〈采薇〉，在她做错事时给予包容的模样。

    然而她不能这般失去理智，她不会忘记远处有人随时在窥伺，暗处有多少虎视眈眈，一步踏错，她与凌晏如便给人逮住把柄，动辄乌纱落地、株连无辜。虽说凌晏如已被革去职位，但一时半会倒还不知如何唤他，便「将错就错」也罢。

    「你可好？」这话两人是同时道出口的。凌晏如见花潋月特地前来，大抵有什麽想对他说的，便道：「你先说吧。」

    孰料，花潋月进天牢之前拟好的腹稿，此时尽皆梗在喉头，饶有千言万语都说不清了。

    「我还能站在此处，自然是好的。」她面上的苦笑，还是强着挂上去了，b哭还要难看，实在瞒不过任何人。

    凌晏如始终留心着她眼眶下的乌青，想来披星戴月的，能好到哪去？而他也自是了解，依花潋月的个X，倒是个不但坚强还要逞强的，没人照看着便撒起野来。

    他长吁一口气，心中也略能臆测几分，「此事，你莫要cHa手。朝堂之上，处处静水流深，已非你我能预见。」

    「明日在候我的，或生或Si，而你前路迢迢，不可因小失大。」凌晏如眼中已带有几分通透与决然，「快些离开吧，天该亮了。」

    「但你於我并非小事！」花潋月不愿拗不过他，一口气把这句话吼了出来，也很快便意识到言辞中的暧昧，「我、我是说，大人对大景生民的承诺还没兑现，你怎能如此自私，就这样枯等！」

    「......我并非坐以待毙。」凌晏如细细回想起梦中那将他束缚的花潋月，与眼前藏不住心事的她摆在一起看，是三分喜又掺七分忧。

    梦中的那个她简直是胡闹，这样违逆师道的情意竟也能ch11u0地道出。现在的这个她更是乱来，莫不知前方是龙潭虎x，也要这样闯一闯，忘了自己是奉皇命的二品官，也忘了自己是一家之主。

    不过，她说他自私也好，无私也罢，都能是事实。他使尽禀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这是天下人说的大公无私。而他身陷囹圄，不愿她涉险，便是他的私心。百姓道他就像地府阎罗，铁血无情，却忘了他是血r0U之躯，他有的是牵挂。可凡天下全大局者，绝不被允许有软肋，否则轻易被击垮。

    凌晏如不会不知道花潋月为何爬到如今的地位上，刑部与大理寺本是一朝司法，刑律如泰山不动，一如他坚若磐石的心志。他唯一的学生，随他一生，终走成了他的模样，可惜，今世当负卿。

    凌晏如有些颤巍巍地站起，似是孱弱，但目光中写着不容质疑，「你走罢，莫要再来，也莫要再查，既针对我来，见招拆招便是。」

    他暗自攥紧手中的花家环佩，复道：「我教你的最後一堂课，便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世态扰动，谁能止息方寸繁杂，谁便是胜者。」

    「也记住，无破不立。」凌晏如仅用四字述他之志，他相信花潋月会懂，也能谅解。

    「我明白了。」花潋月敛眸，原还想说些什麽，碰上个心意已决的，想来也不必了。她细密的睫毛染上Sh气，「大人......珍重此身，静候良机。」

    她嘴上还是一口一个「大人」，却一反往常，谦和有礼地伏地、稽首，行最重的拜师礼，然後义无反顾地别过身去。

    在见不到背影後，牢房内便有这麽一句太息，「只愿以後，能再听你唤我一声云心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