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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第一个鬼(5) (第1/1页)
房间里被黑暗笼罩,仅能透过窗外的微光隐约看到房内物品的轮廓。 范安沬躺在床上,之前得的流感好像没有完全好,他一直觉得鼻子像被棉花塞住一样,x1不到空气,只好不断张嘴呼x1。 寂静的房间里,能听清他艰难呼x1的声音。 外公走了,所谓的形婚当然也就不了了之。 这些天来,范安沬自己一个人待在家。到了晚上总是睡不着,一阖眼就容易想起医院仪器的报警声,只好滑手机强迫自己醒着,等到天亮再入睡。 坏事一桩接着一桩,范安沬丢了工作。之前费尽千辛万苦调班,请了两个月的长假,现在想重回职场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范安沬没有让家人知道他失业的事实,他暂时不想面对家人,不管是责备还是同情,他都承受不住。 其实范安沬总觉得自己最近有点不对劲。具T来说,他曾看过阿公出现在家里很多次。一开始阿公只在晚上出现,到後来甚至会盯着范安沬吃饭,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把这些通通解释成自己压力太大而产生的臆想,所以每当看见外公时,他都会别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只要不和阿公说话,一切好像还能维持表面上的正常。 范安沬过上了有史以来最颓废的生活,因为没怎麽动,几乎不会感到饥饿,他一天只吃一餐,还大多是用泡面简单解决。 他不知道这种生活模式要持续到什麽时候…… 直到一天下午,范安沬从床上醒来,和往常一样准备到厨房煮泡面。他才刚站起身,便觉得x口一阵闷痛,用力地喘了几口气,但完全是徒劳,感觉氧气进不到肺泡里。 是低血糖。 范安沬感觉自己已经站不稳了,赶忙蹲下身,冷汗刷地冒出,被汗水打Sh的衣服黏在身上,贴在x膛的衣服让他感觉更加难以呼x1。 迷迷糊糊间范安沬好像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一抬头便对上老人那双担忧焦急的眼眸。 「为什麽……一直来找我?」身T不适似乎让范安沬失去理智,他第一次对阿公说话,「你恨我吗?」 老实说范安沬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把那些话说出口,或许只是自己的幻想也说不定。 他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 病房里仪器运作的嗡嗡声很规律,范安沬睡不着觉,背对着病床拿出手机。 「阿妹仔……」病床上传来微弱的声音。 范安沬没想到阿公会忽然醒来,赶忙将手机萤幕按灭,「怎麽了?」 「恁晚了,你还吂睡啊?」这麽晚了,你还没睡啊?老人关切道。 「等一下就睡了,阿公你早点休息。」 「嗯……」老人低声应道。 一时之间病房里又陷入沉默,范安沬其实能猜到阿公睡不好的原因。 稍早吃完晚餐後,阿公忽然说他不想继续待在医院了,还是回家好了,不治了! 其实范安沬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老人家心疼钱,本来就不想住院,而且他知道这个病根本没办法痊癒。 范安沬那时敷衍地揭过这个话题,没想到老人因此辗转难眠。 老人在心底斟酌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医生今晡日讲了麽个?」医生今天说了什麽? 看来今晚是没办法绕开这个话题了。 范安沬敛下眼眸,不敢看病床上枯瘦的老人,「医生说现在吃的那个药,对肾脏和肝脏不太好,不过没关系,还可以换一种。」在这种时候还说没事已经没什麽可信度,他只好拣一部分说。 「阿妹仔,你做得同ngaiˇ讲真话,ngaiˇ奈得何。」meimei,你可以和我说实话,我受得了。范安沬的说法很多漏洞,但以往老人不会再多问,可是他今天意外的坚持。 范安沬嘴边强行挤出的笑意淡去,病房里很安静,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阿公……」范安沬艰难地唤道,感觉喉咙像卡了千万根羽毛,接下来的话他怎麽也说不出口。 老人很有耐心,面sE平静地等待他的话音。 范安沬咽了一下口水,之前在病房门外想像过的各种说法浮现在眼前,可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人招了招手,示意范安沬靠近一点。 范安沬走下陪护床,停在病床边。 老人伸手握住范安沬的手,安抚似的搓r0u一下。范安沬垂眸看向被握住的手,双眼忽然酸胀得过分,他咬紧下唇。 「人活着啊,有各自的命数。」老人缓慢地说,「你看阿公,活到现在已经很好了。」 「做得看到你长恁大,系ngaiˇ个福气。」可以看到你长这麽大,是我的福气。老人说这句话时,脸上带着无法忽视的笑。 范安沬的眼眶红了,他用另一只手覆上那只苍老、骨节分明的手。 「你在这边待着,很不开心。」老人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不治了,好吗?」 范安沬愣在原地,他想过治疗副作用带来的痛苦,想过昂贵的医药费造成的压力,但却没想到最後阿公说的是「你过得很不开心」。 「没有……」范安沬深x1一口气,把哽咽咽回肚子里,艰难地说道:「没有,阿公,我没有不开心。」 「嗯。」老人g起嘴角,轻轻捏一下范安沬的手安慰他。 「我很久没有回来陪你了……」范安沬的嗓音有点沙哑,「我这次能陪你好久。」 「没有不开心。」范安沬郑重地重复道。 「阿公知道。」老人其实很虚弱,连带着话音听上去都有气无力,但这简单的四个字,却有让范安沬安心的功效。 他坚持了好久,好像终於找到地方发泄。范安沬蹲在床边,双手紧紧握住老人的手,身T不住颤抖,他把头靠在老人手背上。 「不治了吗……?」范安沬这句话带着难以忽视的哭腔。 「对,不治了。」老人坚定地答。 温热的泪水落在那只长了斑的手背上,范安沬的肩膀耸动,不敢抬头让阿公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别哭了,哭得摎花猫仔共样。」哭得和花猫一样。老人另一只手抚向他後背,慢而规律地拍几下,就像很久以前安慰那个小孩一样。 只是现在孩子大了,只有弯腰蹲下的时候,阿公才能再拍到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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