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该叫我柏礼叔 (第1/1页)

    麦甜捕手/文

    2023.12.24

    第一次遇见斯柏礼是在母亲的葬礼上，世界以他的出现为界，变得生动有趣起来。——《齐望安的随记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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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望安跪在病床前目光痴痴地看着齐女士苍白的面容，耳边此起彼伏的哭声他都像听不见似地，直到那不可忽视的、了不起的舅舅细微的啜泣声，让他猛得醒过神来。

    医院走廊率先传出男人愤怒的吼声，一时间众多黑衣保镖乱作一团，纷纷激动地上前质问。

    十六岁的凛冬，齐望安在霍普金斯医院送走了久病多瘀的母亲。

    葬礼在哥伦比亚一处私人城堡举办，阴天且下着小雨，往来吊念的人络绎不绝，黑白是这片天地的主题色，齐望安站在舅舅身旁，麻木地问候宾客。

    齐月蓉女士是位知名良商，目光毒辣且富有人格魅力，常年在大学担任金融专业教授，可惜一代才女陨落不过四十余岁，来吊念的人有的是她生前好友、学生甚至是商业对手。他们大多神情悲伤，言语上给予安慰，这些在青春期的齐望安眼里皆是陈词滥调，让他不能再忍受一秒。

    “别给你母亲丢脸。”齐轶突然出声，他握住齐望安的小臂，低声警告，“今天来的人你都需要认识，望安，不要任性。”

    齐望安悲伤地回望舅舅，顿住了脚上刚想逃离的动作，继续钉在原地。

    齐家在欧洲美洲的地位堪比老牌家族，无外乎是因为那骇人的财力，来往的人自然也是有一定社会地位、同一圈层的朋友，这也是齐轶要求齐望安待在他身边的原因。

    “齐先生，三池兄妹来了。”听到舅舅身边保镖的低声提醒，齐望安顿时浑身紧绷，死死盯着入口转弯处。

    齐家有过一次内乱，事出地正是在日本，有齐家人勾结当地黑帮组织透露商业机密，在日经营的齐家商铺曾半年没有营收且倒贴钱，预谋逐步掏空齐家在日产业。当时还年轻的齐月蓉亲自赴日与当地的黑道交涉，可谈判不欢而散，双方避免不了有了一场火拼。

    当初还未成年的齐轶跟随在侧，目睹了长姐受众人刁难的全程。而齐轶掌权后，道上的人都深知这人有个特点便是记仇，也因此齐家与三池家族开始了长达十余年的对抗。

    齐望安知道其中的故事，对这个曾与母亲为敌的三池家族自然没有好感。看着三池雄太与他的meimei三池和真慢步走近，他如初出斗场的幼兽般全身戒备。

    齐轶毫不怯地与年长自己十岁的黑道老大平静地对视了三秒，半响，三池雄太突然极其亲和地笑了一下，并把手中的白菊送到献花处，“齐，节哀。”

    站在他身侧的三池和真低头，用日语说了一句，“她太耀眼了，上天看不下去了。”话落，三池雄太垂眸瞥了一眼meimei，像是在制止她的放肆。

    周边没有懂日语的人，齐轶甚至都没有看和真一眼，只是用冷冰冰又维持基本礼貌的样子看着三池雄太，后者歉意一笑，用中文说，“多少年了，我的对手一个个地离去，只有我仍然在这里，齐，你很优秀，可我希望不要像你jiejie一样。”

    齐望安攥紧了拳，他快成年了，个子比肩舅舅，现在他真的很想一拳一个把面前这两个日本鬼子解决掉，可在低头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舅舅握出青筋的拳，瞬间如梦初醒，他收回迈出去的脚步，也终于意识到在母亲的葬礼上，容不得他放肆。

    “珍珠自然不能与沙砾混为一谈。”就在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道男声从身后传来，众人纷纷望过去。

    身着繁复花纹的银袍矜贵年轻人怀抱勿忘我朝他们走来。葬礼隆重，献花处大多都是白菊和白色百合，突然一抹突兀鲜艳的颜色出现在齐望安的余光中，是勿忘我。

    雨滴落在他的银袍上又如坐了滑梯般自然滑落打在他佩戴着的苗刀刀鞘上，更添了几分威严与冷清，不知这怪人是谁，他一来，周围的人都像是避瘟神般四处散开，连三池兄妹都灰溜溜地直接离开了。

    齐轶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笑容，“柏礼，你来了。”

    年轻人微微点头，掠过齐轶与齐望安，径直将勿忘我放在献花处，长久凝视着供奉着的遗照，半响，他突然伸出手腕摘下一串佛珠放在案台前，轻声说“你喜欢的。”

    齐望安问舅舅，“他是谁？”

    “我与你母亲的一个故人，”像是想到什么，齐轶突然转头看着齐望安，“望安，要尊敬他。”

    “好，我记得了。”不说别的，只是今天怼三池兄妹这一下，齐望安就对这人有好感。可在那之后的一年时间内，齐望安都没有再见过他。

    这一年与往常都不一样，他失去了母亲，舅舅齐轶忙于家族生意根本没有时间管他，没有亲人的陪伴让齐望安变得暴躁易怒，起初只是小打小闹，可在齐轶无意的纵容下使他更加肆无忌惮地发泄心中的郁闷。

    盛夏燥热，也燥人。齐望安十七了，思念如海，在年初他选择离开举目无亲的哥伦比亚，回到母亲长大的故乡。

    复杂的原生家庭与总是风雨飘摇的经历，让他在齐月蓉女士去世后褪去了乖巧的外壳，暴露出骨子里流淌的暴戾本性，回国的第一年，打架斗殴于他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这天齐轶从瑞士回来，下面的人知道小当家近日有些过分，汇报后齐轶知道了他最近的嚣张做派，派人传话晚上到场子里吃饭，齐望安一听便知道舅舅要腾手收拾自己了，可他却无所谓收敛，在放学后照常顺手揍了死对头一顿后便慢悠悠地去了自家场子。

    齐家有最大的合法赌场，齐望安却不常来，因为他看不惯那些赌鬼贪婪的嘴脸，欲壑难填是他最厌烦的。虽不常来，但也是齐小当家，他轻车熟路地越过二楼vip包间去了三楼齐轶的休息室。

    眼前的一幕让齐望安的大脑宕机，这衣服都没穿好，浑身无骨事后般瘫在贵妃榻上吞云吐雾的人是谁？！

    等等...怎么有点眼熟！

    记忆被拉回一年前哥伦比亚的凛冬，银袍年轻人怀抱带着露珠的勿忘我，他是柏礼！

    “是你？！”齐望安没有了一年前的青涩，或许是临近成年让他有了些男人味，诧异的语气却没有多少无知稚气。

    斯柏礼被少年的声音惊扰，随手拢了拢披散的长发和散乱的衣襟，慢悠悠从贵妃榻上支起上半身，手里夹着烟，深吸一口再吐出缭绕烟雾，雌雄莫辨俊俏的脸上眯着眼斜看过来，声音喑哑，神情疲惫又厌倦地问他，“哪来的小孩？”

    齐望安看着斯柏礼疏离陌生的模样便知人家对自己压根没印象。看那把靠在一旁的苗刀，视线上移，熟悉的袍纹熟悉的眉眼，直视他的眼睛，直率提醒对方，“我们见过。”

    “见过？”躺在榻上没个正形的斯柏礼吐了口烟雾，蹙眉拖着长腔问，“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哥伦比亚，我听过舅舅喊你名字，柏礼。”齐望安自知这一年性情变化许多，但眼前这人似乎变化更大，初见还是正人君子装，再见浪人行径模样，可这瘾君子般的动作，他做起来却丝毫没有不适感，只让人觉得性感，解风情有韵味，让人迷恋又沉醉，齐望安想大概是因为他那张脸吧。

    听到面前的小孩喊出自己的名字，他才微微歪头认真地看清来人，顿了一下，目光中划过一丝惊异，支起半个身子想拿茶盏随又放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我是斯柏礼，按辈分，你该叫我柏礼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