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1/1页)

    我撒腿就跑，一路跑一路喊救命，这一条直趟的巷子也没个能躲的地方，我只能一直跑，没想到那两个人跑得飞快，几步就赶上来，一个堵在前一个拦在后。

    进退两难之际我竟是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在原地打摆子。

    巷尾出现一道人影，我急忙喊道：“兄弟！帮我报警啊！”

    两个劫匪冲了上来拿刀便往我脖子砍，看样子是也不打算跟我来一发了。我往旁边一躲那劫匪扑了个空，借机看一下，巷尾的人影竟发现那人朝这边跑过来。

    我心想这次是遇见好人了于是放点心继续躲前后的攻击并借机逃跑。那哥们跑得也挺快的，我看过去，看见了陈烨的脸，心里咯噔一下差点被背后袭来的刀捅个对穿。

    陈烨倒是没在意我是谁的样子，只是从背后偷袭卡住一个人的脖子抓住那人挣扎的手然后干脆利落地夺刀。他一手把刀抛给我，我拿刀面对着劫匪：“别轻举妄动，你同伴在我们手里而且我有刀哈，咱俩不一定谁打得过谁。”

    “陈烨，你报警了没？”我扭过头问他，看着他紧绷着的脸，耳钉在黑暗里闪闪发光。

    他摇头。

    我掏出手机打了110，劫匪的表情变得僵硬。他看向一个地方，我一开始没太在意。只是在电话接通后向警察报告了位置并且说在逃的两个犯人已经被控制住了。

    挂了电话，身后陈烨忽然发出痛呼，我面前的劫匪也忽然暴起逃跑。

    我喊了一声想追上去，但是一回头就看见陈烨的半条胳膊都被血染红，我赶紧去查看，就发现他小臂上有一条大概十公分长的刀伤，伤口很深能看见被切开的几层组织。我不知是被鲜血刺激的还是怎样气血上涌，抬头看陈烨却发现他只是咬着牙一声不吭，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他还有一把备用的小刀。”陈烨调整了一下呼吸，那条胳膊被他无力地垂着，血疯狂地往外涌，顺着他指尖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抱歉。”

    我给了他一巴掌：“抱歉个屁！”

    他看着我，眼里有什么闪烁一下，随后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

    “谁给你出的主意让你整这么一出?！昂?！你从哪儿找的这两个货?陈烨我告诉你，英雄救美不是这么使的，”我有些急了，“你他妈真的是不太聪明啊你。”

    陈烨这时才像个犯错的小孩一样低下头又说对不起。

    我扶着他往外走：“陈烨，你别指望我会原谅你。”

    他看我，我咬着牙不看他：“真觉得你做的这些事有原谅的余地吗？你是个背叛者，强/jianian犯，骗子，凭什么觉得我会原谅你？”

    陈烨高大的身影佝偻下去，我每说一个字他便跟着抖一下，像是文字能化成子弹一枪一枪打在他身上。

    我没想让他死，索性就不再说话。

    可惜还没出这条巷子，我看见一个人影在面前一闪而过。

    “你的人还没走?”我看向陈烨，他的神情也有些迷惑，道：“已经走了。”

    我看他的样子不似作伪，便也紧张起来加快脚步。

    “这边有个真杀人狂你是知道的对吧?”我咬着牙问陈烨。

    陈烨的脸因为失血越来越白，嘴唇也失去血色，听过我的话，他呼吸急促了一些。

    我真的好奇陈烨的军师是谁，他是不是都从偶像剧里面总结的三十六计啊?

    “快点走吧。”我拉着他走，但那人影又在不远处出现，这次那人像是站定了面朝我们这边动也不动。

    我心下惊惧，隐隐不妙的猜想缠紧肌rou让身体紧绷起来。低沉沙哑的笑声断断续续地在空荡巷子里击打着潮湿的墙壁，我和陈烨站在原地，他粗重的呼吸更令我震颤，我咽口唾沫往后退。

    那人影动了，他一步一步往前走，我也不敢直接回身逃跑怕他偷袭，现在基本确定这就是那个逃犯。我在陈烨耳畔轻声道：“咱们尽量拖延时间，警察一会就来了。”

    陈烨没作声，我看他努力地眨着眼睛喘息就知道他帮不上什么忙。

    那人还在往前走，身材不能说高大，但是我看见了他手里的刀。他似乎注意到我的目光，笑两声挽了一个凌厉的刀花。我叹口气，下了颇大的决心对陈烨说：“你受伤了你先跑，去医院，我有刀可以先拖住他。”

    陈烨摇头，小声道：“你那把刀是假的，我怕他们真伤到你就给他们配的假刀。”我瞪陈烨一眼暂时没心情骂他，就又说：“假的就假的吧，你先走，你现在留下只能添乱。”说完推了他一把。

    陈烨摇摇晃晃的差点被我推个跟头，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慢慢往后退去。

    我无暇顾及他，专心和那人对峙。仿佛面前的是一头狼，我们都没有跑，互相牵制着，我便不敢妄动，但是眼看那人与我的距离越来越近，我没有办法，只能选择转身就跑。但由于刚才对付那两个演员已经消耗太多体力，我越来越慢很快就被那逃犯追上来。

    我转头就能看见他混浊突出的眼睛，风中还夹杂着他小声的笑。

    妈的今天老子不会就死这吧??！

    我奋力迈着两条像灌铅了似的腿奔跑，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跟在身后的人和他越来越近的刀。他举起刀刺向我，我瞪大眼睛却发现他向后倒去，不明所以之下我看见了勒在他脖子上的胳膊。是陈烨！我已经往前跑了好长一段路，见此又赶紧往回跑。

    那变态反应速度极快，他马上挣脱了陈烨无力的束缚翻身压在陈烨身上。我眼睁睁看着他举起刀，落下，血飞溅出来。

    时间好像变得很慢，慢到我拼尽全力去跑还是赶不上他再次举起刀，发着狠落下，又是满目的血色。

    终于我从身后勒住他的脖子，转身膝盖重创在他小腹上，他颤了一下又要往我身上捅刀子，我直接跪在他肚子上压着他倒在地上，反手抓住他拿刀那只手的手腕，终于，那把沾满血的匕首当啷啷落在地上。

    我把那匕首抓在手里高举，心里有声音告诉我：扎下去，杀了他，这才能安全。

    “丁放，别……别再把自己送进去……”陈烨的声音极虚弱地响起。

    刀尖在离他胸口几厘米时停住，我目呲欲裂地扔开匕首。

    远处，警铃声响起，灯光亮起来，好像把这个不安宁的夜晚刹那间变成白昼。这场景不自觉勾起我的记忆，恐惧和慌乱袭上大脑连思维都混乱起来。

    我不断告诉自己，丁放，放轻松，你已经不是犯人了，你是无罪的，是公民。可无论怎样，我还是神经质地颤抖起来，警察已经成了恐惧的源泉，噩梦的开始，我悲惨人生的起点与终结。一切都是他们的错，我的错，我想跑，但是膝盖下还扣着一个人。

    故事最后警察抓住了目露凶光的逃犯，我僵硬地转身去看陈烨，他躺在血泊里，那双焦糖色的眼睛涣散地最后看我一眼便紧紧合上眼皮。

    我记得自己跑过去扑在他身边，但又不敢碰他，我喊着陈烨的名字，就好像这样能把他从冗长的梦境里叫醒。在白灯里，飞舞的灰尘迷花我的眼睛，在朦胧泪水里仿佛看见陈烨在很远的地方朝我笑，他对我说抱歉，执着的眼睛里装着麻木的一小团我，我像被泡在冰冷的糖水里渐渐凝固。

    陈烨的小臂还在流血，身上多了两个血洞，他在哭：“丁放，求你……”

    他倒下去，像一座轰然倒塌的塔，我低下头去看见的是他被死气笼罩的苍白面容。

    “有什么用呢？”我难以想象自己残忍到在这时候扯起一个笑，“我又不会因此原谅你。”

    救护车来了，他们把他抬进车里，我像是一具没有思想的尸体跟上去，看着他面上的氧气罩黏上细细的水珠才落下泪来告诉自己陈烨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