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第1/1页)

    在这快要窒息的怀抱中左行霁觉得自己没救了，他还是相信爱，没有底线地接受爱。

    突然地，想死的念头占据大脑。

    一旦被爱后自己只会受到更深的伤害，谁知道明天大人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朝自己的心里捅刀，那样的伤害经历一次就已经够了，他没有面对第二次的勇气。

    到底该怎么办？他不想要爱了，他想结束。

    要不……一起死吧。

    这样的想法如一只麻雀在脑海里上下蹦跳。

    一起死，就能结束现在这样的局面，他们不会再因为爱而痛苦，也不用再渴求爱，只要他们一起死就好了。

    只要一起死就可以了。

    “不要再流泪了，行霁。”mama的吻落在他的眉间，左行霁愣愣地看着和他同样绝望的mama，恍然大悟——其实只要有一个人死就行了。比如说造成现在这样局面的罪魁祸首。

    他相信mama说的爱，某种意义上他们也是相互爱着的，如此一来，这个家里格格不入的就只有父亲了。

    眼泪流尽，他们松开对方，互相打开心扉后的沉默蔓延，借着眼泪才能倾诉的痛苦在眼泪消失后再次深藏心底。左行霁扶着mama慢慢站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mama你想要幸福吗？”左行霁一脸认真地问。

    mama抿着嘴没有回答，左行霁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他说：“我不知道。”

    啊，mama也是可怜的，左行霁想，连渴望得到幸福的勇气都已经丧失了，看来必须有个人死掉才行，只要有一个人离开，这个家或许才能成为“家”。

    家是什么？左行霁还没有搞清楚“家”到底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家”绝不是像他们这样，家应该是充满爱的。但问题又来了，爱又是什么呢？

    爱是虚假的泡沫，总是这么容易破灭，或者是能折射出光芒的玻璃碎片，看起来那么美丽，实则能让人鲜血淋漓，又或者是一颗糖，含在嘴里融化成甜蜜，一旦咬碎便会划伤自己。但是，爱的确具有能吸引人的性质，像是飞蛾被火光吸引，无论左行霁如何拼命抑制但在他懵懂时期渴求爱就已经成为本能。

    左行霁始终保留着最后一丝爱，他想打破现在的局面，他想让mama的眼睛里不再充满悲伤，他想让这个家成为他认为的“家”，但要想实现这个目标只有两条路，要么是父亲死掉，要么是他死掉。

    但他的罪孽没有父亲深重，他只是被父亲连累的，况且他相信自己能带着mama创造出属于他们的幸福，他为自己找了一个可以活下去的理由。

    父亲是他们痛苦的根源，就像病要除根才能痊愈，他们的痛苦要根除才能幸福啊。这个想法根植在他的心里，驱使着他走上能使他得到幸福的路。

    “mama，”陆筠尘不明所以地看向左行霁，见他的唇边慢慢上扬起一道弧度，斩钉截铁地说，“我们会幸福的。”

    陆筠尘还在琢磨这句话时左行霁又说：“谢谢mama今天陪我过生日，我先上楼了。”说完他就离开了，留下陆筠尘和桌子上没人吃的蛋糕。

    陆筠尘不知所措地坐在椅子上，他焦虑地抠起手指，思来想去最后心一沉还是去了院子里。

    左行霁躲在二楼陆筠尘看不见的地方，在目睹mama去找左辰耀后他偷偷溜进父母的房间，一进屋，他的目光首先停留在那张大床上，那晚的记忆重新浮现，红色的，像蝴蝶一样漂亮的……左行霁打了自己一巴掌将那些杂念驱散，他走向床边的柜子，拿走了他想要的东西。

    他离开没多久，陆筠尘和左辰耀便回了房间。

    天早就黑透了。

    左行霁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他郑重地敲响了父母的房门。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是父亲开的门，看上去很不耐烦，左行霁站着没说话。

    “是左行霁吗？”陆筠尘走到门前推开左辰耀，看见左行霁手里还端着两杯牛奶，“快进来吧。”

    刚进去左辰耀便质问他：“你来干什么？”

    “我是来道歉的。”左行霁深吸一口气抢先说，“对不起mama，对不起爸爸，今天是我态度不好我向你们道歉！我保证今天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了！”

    他端着两杯热牛奶，带着眼泪的眼睛期待地望向他们：“这是我为你们热好的牛奶，对不起mama爸爸，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请原谅我吧。”

    他说得真情实意，甚至流下忏悔的眼泪。陆筠尘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左行霁便将右手端着的一杯牛奶递给了mama。

    现在只剩下一杯了，左行霁不安地看着左辰耀。“我知道了。”陆筠尘都接过了那自己也没有不接受的道理，左辰耀刚说完，左行霁上前把最后一杯牛奶递给他。

    看着他们喝完，左行霁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擦干泪水，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晚安，爸爸mama。”左行霁说完，拿着两个空杯子离开房间。

    直到半夜，左行霁再次敲响房门，而这次开门的是mama。

    “mama，”左行霁一开口就带着哭腔，陆筠尘顿时没了睡意，急忙问他怎么了，“对不起mama我不是故意叫醒你的，可是我太饿了，对不起mama……”

    陆筠尘当然不忍心看他哭：“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只要是mama做的。”左行霁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就像一只流浪在路边饥肠辘辘的小狗。

    “好。”陆筠尘匆匆下楼去了厨房。

    mama走了……左行霁眼神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狠毒阴戾，他抱紧怀里藏着的东西走进这个房间。

    又来到了这个熟悉的房间，短短几个小时内左行霁竟然踏进这里三次。

    意料之中，左辰耀还在睡，左行霁咧着嘴无声地笑，他将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瓶酒，一瓶掺了头孢的酒。

    他掏出兜里的注射器，吸入酒瓶里的液体，将它注进熟睡中的人的身体，直到液体注射完毕。

    这一切做完后左行霁全身都在颤抖，他收拾好东西后快速地离开了，房间归于寂静，床上的人依然在熟睡，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左行霁慢慢地滑落到地上，他双手捂着脸肩膀颤抖，古怪的笑声从指缝里流出。

    “行霁，饭做好了，你怎么了？”看到左行霁捂着脸坐在地上陆筠尘有些担心，刚伸出手就被左行霁攥住了手腕。

    “mama，你说生日愿望真的会实现吗？”

    陆筠尘愣愣地看着他，左行霁的脸上露出的微笑太诡异了，仿佛期待已久的愿望终于实现一般。

    “会、会的。”即使心里有种奇怪的预感陆筠尘还是哄他，“快去吃饭吧，你不是饿了吗？”

    “好的mama。”

    陆筠尘不安地进了房间，他转过身关门时，一抬眼竟发现左行霁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房间不远处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发觉mama在看他，左行霁露出微笑，一字一句地说：

    “mama，晚安。”

    一阵毛骨悚然，陆筠尘瞬间关上房门将他隔绝在外。

    第二天早上，左行霁听见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