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2页)

珏紧咬下唇，他不愿意再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他好难过，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就被如此欺辱......

    “哥哥，弟弟有没有说过，弟弟讲话的时候，哥哥要好好看着弟弟？”曲相琰捏住曲相珏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哥哥这双眼睛当真是漂亮，但是，我曾经最讨厌的就是哥哥这双眼睛，总是高高在上地看着我，现在不同了，哥哥的这双眼睛充满了我喜欢的情欲，恐惧和绝望。”他凑近曲相珏，在他耳边轻声呢喃，“至于为何不肯放过你......哥哥不是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曲相珏拼命摇头，头发因为刚刚的情事而散下，黏在脸上，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我不清楚，我不明白，我从未像其他人那般对你，你为何要如此对我？.....”眼泪夺眶而出，滑过脸颊，滴落在床上。

    曲相琰站起身，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当然知道，我只是觉得，哥哥你这般光风霁月合该被我拉到泥潭，陷下去，慢慢地沉沦，直到消失，更何况，你曾经所做的一切在我眼里都只是怜悯，是种侮辱！”

    曲相珏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曲相琰，嘴唇微微颤抖：“原来我所做的一切，在你看来只是侮辱？”半晌，曲相珏笑了笑，声音很轻，如将死的夏蝉。

    曲相琰皱眉，他总觉得曲相珏这幅样子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曲相琰略微烦躁地站起身，走到床边，月色披在他的身上，显出了几分孤独，他罕见地没有说话。

    “那你便折磨我吧......”金链随着曲相珏的动作而发出细碎的声响，语气中满是绝望，“反正我如今已经是这般模样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哥哥这是认命了？”曲相琰有些意外地挑眉，“不过这样可没意思了，哥哥，你说，若是我将你这幅样子公之于众，会怎样？”

    曲相珏猛地瞪大眼睛，他没有想到曲相琰会这样，随即大笑出声，笑声中充满了悲凉，“哈哈哈......曲相琰，你以为这般便能羞辱到我？你尽管去做好了，我早已经不在乎这些事情了....”说罢，他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曲相琰，但现在，他的脑子很混乱。

    “曲相珏！”曲相琰咬牙切齿地一把扯住曲相珏脑后的头发朝后扯，迫使他抬头，“曲相珏你！”他很生气，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明明是他自己说的要将面前人的样子公之于众，可面前人不在乎的态度又让他恼怒。

    “曲相琰，你杀了我吧.....”曲相珏被迫仰起头，脸上依旧带着笑，凄凄惨惨。

    “曲相珏你给老子听好了！老子不许你死！你若是死了，老子让整个曲府......”说到这，曲相琰戛然而止，他忘记了，整个曲府除了他和曲相珏都已经被斩首了。

    “相琰我太累了.....”曲相珏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甚至听不清了，哇的一声吐出了殷红的血，鲜血喷洒在床上，如同冬日里盛开的点点红梅。

    “曲相珏！传府医！”曲相琰慌了神，一把将要倒下床的曲相珏抱住，一遍遍地替曲相珏擦拭嘴边的血，但是那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反而糊的曲相珏满脸都是。

    府医很快就来了，为曲相珏诊治一番后摇摇头，表示药石无医。

    “怎么会？！怎么会这般？！”曲相琰红着眼眶，揪住府医的衣襟大力摇晃着。

    “将军息怒啊！公子他身体亏空，加之这次急火攻心......怕是活不了几日了.....”曲相琰脱力般地松开了府医的衣襟，府医摇着头叹气离开了，他方才看见了，那公子身上满是情事的痕迹，一看就知道.....唉，可惜了。

    接下来几日，曲相琰没有和曲相珏呛声，也没有说那些可恶的话，只是喂他药。

    曲相琰眼底神色晦暗不明，一勺接一勺地给曲相珏喂药，直到一碗药见底，他才说，歇着吧。

    曲相琰站起身，离开了房间，他走到花园的廊柱边倚靠着，突觉阳光有些刺眼，忍不住伸手去挡，曾经，也有一个人这般替他遮挡阳光，曲相琰单手覆面，良久，泪水滑过，手心湿润一片，喉头溢出两声呜咽。

    日子一天天过去，曲相珏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已经到了下不了的床的地步，曲相琰每天都会来陪他，二人也不说话，就静静地坐着，曲相珏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看着窗外的景色，突然开口，“相琰，能抱我出去看看吗？”这是曲相珏第一次请求曲相琰，他看着曲相琰，眼里满是期待。

    曲相琰怔愣一瞬，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抱起曲相珏走到院子里，院子里的梨花开的正盛，曲相珏伸手，接住一朵，“相琰，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你最喜欢在梨树下玩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那个时候，我最爱看你笑了，你一笑，我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可惜呀，再也回不去了......”他转头看向曲相琰，扯出一个笑容，“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曲相珏靠在曲相琰的怀里，缓缓闭上眼睛。

    “睡吧，哥哥，我在。”这是他第一次不带任何情绪而喊的哥哥。

    曲相琰抱着曲相珏，二人额头相抵，宛如真正的夫妻。

    曲相珏的铮铮傲骨被他一寸寸折断，碾碎成末，踩进泥潭，让人捡都捡不起来。

    忽的，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吩咐下人在房间里点满了灯，而他抱着曲相珏坐在灯丛中，他的手上还拿着一盏长命灯，曲相琰温柔地看着怀里人，将匕首用力插进自己的心窝，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语气缱绻。

    “哥哥怕黑，黄泉路上我替你掌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