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雨季 (第2/2页)

能跟傅随衍挤在一处。

    可傅笙寒也知道，机会仅此一次，他心一横，弯腰爬进车内。

    身旁皮质座椅深陷下几分，傅随衍这才将眼神转过来，车内的隔板早已打开，所有的声响都不会传到其他人耳朵里。

    车子平稳地运行着，傅笙寒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

    “东西。”傅随衍将手伸到傅笙寒面前。

    细长的手指被包裹在黑色的皮质手套里，风衣袖子和手套交触的边缘露出一角蜿蜒的疤痕，傅笙寒抚摸着箱子的按扣处，沉默不语。

    在没有达到祖宅之前，傅笙寒不敢轻易将自己的底牌交出去，他不知道傅随衍会不会半路把他扔下去。

    看着傅笙寒保护的姿态，傅随衍不免觉得好笑，他嗤笑道：“就扔了你一次，记什么仇？”

    “若我真要丢了你，你能怎么办？”

    是啊，他能怎么办，就像当初一样，身无分文，从这里走回去。

    想到那次的争执，傅随衍也没了兴致，恹恹地靠在椅背上，不再与他说话。傅笙寒的视线缓缓从他身上滑过，在经过那双修长的双腿时，后背又隐隐作痛起来。

    当初那一脚，虽让他捡回了条命，却也落下了后遗症。

    车内一时之间弥漫着沉默，直到有人拉开车门，傅笙寒意识到抵达了地方，而傅随衍也恰时睁开了眼。

    傅笙寒跟在他身后下了车，一路上的目光与傅家的人大都差不多，对他这个不知廉耻闹上门来的私生子的鄙夷和看不起。

    傅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看见来人，面色终是稍缓了些：“随衍，过来。”

    傅随衍应了声，加快了脚步走上去，身后被遮掩的傅笙寒也露出脸来，可傅老爷子却仿佛没看到一般，与傅随衍相伴着进屋。

    傅随衍答应带他过来便已是妥协，自然不会替他解围，傅笙寒连忙跟上前，想跟傅老爷子攀谈几句，却被几个高大的保镖拦在外面。

    按照傅笙寒一米八七的个子，很少会有人给他压迫的感觉，只是这几个保镖粗壮的体格在视觉上已经超过了身高所带来的压迫感，他只能被迫停在门外。

    每年的交谈大多都是关乎傅家的生意的，似乎在每个傅家人心里，生意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最重要之事。

    傅随衍只觉得没意思，这些话在哪个生意场上不是听？起码那些求着你签合同的人还会拉着面子吹捧你几句好话。

    他敷衍了几句便随处找了个阳台，大多生意人都喜欢攀附风雅，傅家的祖宅便是三步一束花，五步一个花圃，却连一个真正会养花的人都没有。

    傅家的小辈难得聚到一起，头挤着头一边点着鞭炮，一边早熟地聊一些不知从何处听来的金融八卦，在一众孩童的身影中，蓦然出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是傅笙寒。

    吵闹的交谈声安静了一瞬，随后齐刷刷向傅笙寒的方向看去，一个金发蓝瞳的男孩惊呼了一声，雀跃地向他扑去。

    “小叔叔！小叔叔！”他蹦跳着搂住傅笙寒的脖子。

    傅笙寒挺直的背脊有一瞬的僵硬，从他回到傅家开始，没有人如此热情地对待过他，他心中的防备放下了些，蹲下身想与他说话。

    可刚一蹲下，男孩边笑着跑远了，傅笙寒不解地看了他们一眼。

    看着傅笙寒怔愣的神情，傅随衍嘲笑地轻哼出声，手中的烟掉落下阳台，落在花丛中，烧萎了几簇艳丽的花。

    “蠢货。”

    傅笙寒循着动静向上看去，在看清唇形之后，傅随衍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也早已习惯傅随衍的冷嘲热讽。

    那堆小孩哄笑着在倒数，傅笙寒站起身，在他激昂的声音中，数字归零，他清晰地听见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

    耳边所有的声音瞬间都被尖锐的警报声替代，傅笙寒的世界里一时间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后颈的皮rou也在隐隐作痛，甚至还有淡淡的灼烧感。

    在他的视野里，本该纯真的孩童此刻正笑得东倒西歪，将他的窘迫难堪当成笑料，他心下酸涩不已，舌根下分泌出苦涩的涎液。

    傅笙寒抬手想去触摸灼热的后颈，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艰难地回过头去，漫天的白沫落在他脸上，他下意识地闭上眼。

    直到粉末落在后颈处，那灼热的痛意在缓缓褪去。

    傅笙寒听到一道极轻却充满嘲弄的声音：“傅季跃去年用鞭炮炸瞎了他哥哥一只眼睛。”

    “傅家的人，为了财，为了权，从记事起就在争斗，在铲除威胁自己地位的隐患。”

    “只有你，是个蠢货。”

    在痛意散去几分后，停滞的思绪终于回笼，傅笙寒也分辨出了这道声音的主人，是傅随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