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荒狼_退c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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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c (第1/2页)

    沙尘。

    巨木。

    雪原。

    林海。

    ……

    空白。

    漫长的,胶片质感的荒芜。

    由上而下,镜头极快俯冲。

    钢琴奏响重音。

    他先是闻到自然的气息。

    泥土,木头,绿叶的味道混杂一团。再是声音,风,鸟鸣,森林摇曳的动静。嗅觉和听觉恢复后,类似深秋的温度附在皮肤上,微寒,但附近有光照,像披了一身暖洋洋的丝绒。

    口腔干涩,渴水。背痛,肚子饿,腿脚也沉,花了约半分钟思考如何形容——感觉像年轻时刚跑完五千米长跑项目,或在校田径队和购物中心连轴转的时候——不过应该还没到那样要死要活的程度就是了……

    肖恩睁眼,看到一阵模糊的景象——大面积草绿的色块铺天盖地。紧接着,过盛的光影刺得他再闭了眼。

    但他有所意识,自己正处于一个极端熟悉的地方。这里,无论是气息,声音还是身体状态,都正与某一段久远的记忆争相重叠,分毫不差。

    他眨眼,眨了两三下。而后,他抬头——

    华盛顿,雷尼尔国家公园。十六岁的青年站在公路的边缘地带,从远下望,只是一粒小而又小的黑点。在这里,几乎所有事物都比他更高,更庞大。巨型森林的阴影覆盖在他的脸上,一阵风掠过,簌簌声好似海的波纹,一晕就染向四面八方。

    哗啦!鸟雀振翅,秋叶下落,他站在那儿,眨眼,再眨两三下。

    之所以尚能冷静地呼吸,是因为他确信一件事。我肯定是死了。肖恩心想:不然我不可能在这里。从那样的无人戈壁坠落,应是当即毙命的,没有例外的可能。于是又有一件事要思考:我是在天堂吗?

    突然,一股内脏被碾压的冲击感降临,猝不及防,像一场高速上连环车祸,牵动全身每一个细胞。

    “呕——”肖恩视线一晃,身体下意识转向了草丛。他的右手一把按在粗糙的树干上,低头,弯腰,“咳咳咳……咳咳!”头晕目眩,昏天地暗,除了唾沫,胃液,什么都没吐出来。

    “……cao。”他低骂一声,喘息,发抖,浑身像火烧似的难受,胃里翻江倒海,濒死的感觉一浪接一浪。嗡嗡的耳鸣中,周围似乎有说话的声音……等等,有人在喊他?

    “肖……”

    “……恩!”

    “肖恩!你没事吧?!”

    胳膊上传来小小的、太阳似的热量。肖恩艰难地扭头,在一派摇晃又模糊的事物中看到了什么……

    他僵直原地,不可置信地瞪眼,一时间,忘了呼吸。

    生理性眼泪滑落,他得以看得更明晰——森林,绿影,公路,红短T,蓝格子外套,袖子沾了扮演僵尸泼上的假血,丹尼尔……丹尼尔·迪亚兹。

    男孩正关切地凑近他,轻轻抚拍他的手臂,眼睛在光线中呈现更浅更浅的棕色。他还是孩子,九岁,模样仍是最早记忆中的青涩。

    那一刻,肖恩鼻头一酸,神情恍惚,确信自己是在天堂。

    “我很好。”他吃力地吐出三个字,语气尽可能平稳。

    “怎么回事?!”丹尼尔的声音咋咋呼呼,又充满不安,“难道是昨晚吃的饼干过期了吗!”

    肖恩稍直起身,满头大汗:“什么……饼干?”

    丹尼尔指了指他身后:“昨晚在那个破、呃,桥洞吃的,超级甜!可惜就是有点发潮了。不对,不应该啊,我都没事呢……”

    身后?肖恩一愣,侧眼,看到高中时代的背包——灰黑色,缝有红字母刺绣,还没来得及挂上一些花里胡哨的旅途纪念品。

    逃亡前,他总觉得它酷,进学校乘大巴参派对都酷,单肩背更酷。后来布劳迪给了他一个大容量的登山包,它便成了丹尼尔的所有物。他在里面装玩具,涂鸦板,甚至是沿路捡的小松果……

    如今,背包破天荒地轻盈了。肖恩惊奇地发现自己竟还记得这时候包里都有些什么。灾难发生的当天,他原本是要去参加周五晚派对,于是在里面装食物、水、现金、身份证、小毛毯,还有老爸的一寸照和金属打火机……那会儿谁能想到,一场从美国到墨西哥的公路逃亡会降临在两个孩子身上呢?

    “我觉得你得休息一下,肖恩,真的!”丹尼尔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

    他扶过他的手,把他往树林的阴影中领,边走边嘟囔:“你吓到我了,肖恩……休息一下也没什么的,肯定是赶路才赶成这样了。你刚说啦,我们可是走了四、嗯,整整两天呢!”

    回神时,肖恩已经坐在了远离主路的地上,卷曲而发黄的落叶零零碎碎地铺了一层,发出阵阵清脆的颤声。

    “抱歉,小不点……别担心,我很好。”他眼眶又开始发热,在心里轻轻想:好高兴再听到你的声音。悲伤也在震惊后浮出水面。这是梦,还是天堂?我能一直留在这儿吗?如果……

    ——刺啦!森林公园的画卷被撕破。离服刑结束还有数个年头,监狱暴乱死伤惨重,他低头,穿梭在一个又一个单调的方格中,仰头,用嘴服务那些纹身满背的壮汉,接下一声又一声调笑和侮辱。他在晚上被噩梦偷袭,哭醒,剥筋脱骨地醒,偶尔也做不切实际的美梦,所谓时光倒流,重头开始。而后他睁眼,起床铃震耳欲聋,声光色俱全的海水迅速退潮,庞然的空虚下砸,释放日遥遥无期。昨天,今天,明天,大后天,没什么不同。黑白灰三种颜色的默片。

    如果下一秒就要苏醒。如果天堂的幻境总要破灭。如果此时此刻只来得及说最后一句话。

    “丹尼尔……”肖恩的呼唤轻轻的,像怕惊扰了现实中永恒的残酷。他侧身,抬手,尝试性地,将他的弟弟搂进怀,只一瞬,只一瞬,好像死也没那么可怕,绝望也并非势不可挡。

    他说:“我爱你,ennano。我自己都要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嘿……”丹尼尔睁大了眼,“突然这是怎么啦?”他听上去有些难为情,但还是把手贴到肖恩的后颈上,安抚性地搓了搓,“我知道,肖恩,我也是……话说,你不会觉得我生你气了吧?虽然真的很累,但我明白,冒险肯定不全事事顺心!”

    “嗯,”肖恩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尽管他拼命让语气显得欢快,无事发生,“辛苦啦。”

    接下来的十分钟内,他们坐在道路之外的树荫下。成片的巨型树木遮天蔽日,深秋的凉风悄悄往肖恩的卫衣领口里钻。

    记忆中,此时正临万圣节。想到万圣节又会想到西雅图的家,路易斯小镇1452号街区。那里过节氛围浓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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