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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时代百货毒气事件,是由教团犯下的恐怖攻击。包括犯案的卫道者,共有九十三人罹难。 教团的卫道士主要由农民与工人组成,在教团崛起之前,他们受尽权贵压迫,仇恨流淌在他们的血Ye中。每当教团想用恐惧控制人心时,就会专挑所谓的「富人区」下手。 而她那衣食无缺的原生家庭,不幸地被归类为其中之一。 齐故渊当时两岁,她的哥哥与姑姑一家,就在这九十三人之中。 其实她根本记不清哥哥长什麽样子,她唯一知道的,是悲伤。如同洪水般深蓝的忧郁与泪水淹没了她的生命。 这份悲伤甚至不属於她,而是她的母亲。 身为医生的母亲,在蛮横的毒气攻击下也无能为力,九十三人在短短数分钟内身亡,救都没得救。从此以後那份悲伤与安眠药伴随着母亲度过夜晚,并溶入齐故渊的生命中,成为她血Ye中的成分。 不可以出门、不可以去人多的地方、不可以吃外面餐厅的食物。 不用去上学、不用交朋友、不用跟其他人说话。 一直到高中学力测验之前,齐故渊几乎没有跟其他孩子聊过天。 「mama会保护你。」她永远记得母亲的怀抱,用力得能让人窒息。她一直以为这是正常的,是Ai与安全的拥抱。 母亲的低语温暖又柔软,是这世上最难以察觉的诅咒,「mamaAi你。」 但她现在知道了,这也是一种监狱。她被关了十八年,甚至浑然不知。要不是大学文凭无法在家自学,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察觉这件事。 她不会再乖乖地被关起来了。 「你要去哪里?」母亲从未这样激动地吼她,齐故渊全身紧绷,用力将衣物塞进背包中。母亲抓住她的背包,双目睁大,「我不允许!外面有多危险,教团的人到处都是,警察根本靠不住。你要是遇到危险怎麽办?在外面mama没办法保护你!」 齐故渊甩开母亲的手,张开嘴想反击,却只发出不成形的怪声。 药物已经无法安抚母亲的梦魇,面前的母亲肤sE青白,眼眶通红,脸颊上纵横的泪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悲伤——但那不该是她的情绪。 不该是她的人生。 最後她甚麽都没说,迳自走出家门。 也许从此以後母亲的悲伤会永无止尽,连借用另一个子nV来抚慰自己都做不到。也许母亲的生命会就此坠落成没有晨曦的黑夜,齐故渊想到这,终於也感染了那份悲伤,在宿舍的浴室里哭出声来。 但是、但是…… 她的人生,也只有一次。 不算大的牢房里被沉默填满,齐故渊看着梁佑忱,两人的眼中都看似风平浪静。 梁佑忱将重心向後仰,摆出放松的姿态。「你是我第一个遇见的罹难者家属。」 「你毁了我的母亲。」齐故渊口吻平淡,不带任何一丝责备地说出重话,「还有我。」 梁佑忱眼神飘移,双手紧握着轮椅的扶手。 「但其实这麽说也不对。我知道你只是卖原物料给教团,真正犯案的卫道者,不是Si在毒气里,就是在判决後马上Si刑。」齐故渊说,「你是新时代百货的犯人里,唯一还活着的人。」 也许是她的反应太平淡了,梁佑忱看起来有些困惑。梁佑忱张了张嘴,「有时候我也希望自己Si了。」 「可你还在这里。」 「我的生命还有价值。」 齐故渊深x1了口气,静下心来再次打量梁佑忱。这个坐在轮椅上的nV人是如此文静瘦弱,她曾以为她是政治犯,谁又能想到她身上背着九十三条人命呢? 梁佑忱面无表情,「你恨我吗?」 恨吗?齐故渊确实恨着教团,卫道者是残暴无脑的禽兽,这点无庸置疑。 「为甚麽要卖给教团?」齐故渊问。 「嗯……」梁佑忱认真思索了片刻,「我不是天生就需要坐轮椅,这是藏在基因里,随时会爆发的病。那时我的家人便备受折磨,光是减缓症状需要花费的钱便十分可观,直到现在也没有根治的方法。」 这样吗?如果是为了家人…… 「但那时,我知道跟我交易的是教团。我也清楚教团可能会怎麽利用我卖出去的原料。」梁佑忱淡然道,「我知道我正在拿陌生人的命,去换我Ai的人的命。可悲的是,最後所有人都Si了。」 「这样子,你恨我吗?」 齐故渊倒回沙发上,端正的坐着。「你後悔吗?」 「後悔。」梁佑忱完全没有犹豫,「这些年来没有一天不後悔。但若时光重来,我还是会这麽做。我不是甚麽好人。」 齐故渊想起了被她误伤的那几个人。 也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他们前往回收教团遗留的资源时,遇上了几个农民。齐故渊朝他们开枪了,只因为不想暴露自己人的位置。 「你疯啦!」杨嘉勇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打落她的配枪。「刚开始拿枪就想着杀人吗?那些你该保护的人?」 「他们可能是秘密警察。」齐故渊回答,「或着他们的家人是。」 但她清楚这根本不是重点,那时她刚失去陈柔,只有自己面对这个破碎的世界。 保护自己人也好、被警察抓也好。若是她也入狱,说不定就能在监狱里找到陈柔的线索,说不定这辈子还能再见上一面…… 也许他们之中,只有杨嘉勇配得上反抗军的义名吧? 可惜,连他也…… 齐故渊闭上眼,半晌後缓缓睁开。看着梁佑忱的眼中晦暗不明,步入了最深沉坚定的夜。 「就算没有你,教团也会用别的方法做出毒气。」她说,「可如果我没有你,将寸步难行。」 「交易达成了,学姊。我们一起去夺回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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