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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上  (第2/2页)
他走近了,膝盖半跪,行动不便的左手先伸了过来,五指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叶丹阳心生疑窦,张嘴正欲说些什么,段小双沾血的手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巴,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量重重地压制了上来!    余光中寒芒闪过,段小双拔出了腰间匕首,出鞘时寂静无声,一如段小双低垂着的,没有任何情绪的双眸。    叶丹阳意识到了什么,剧烈地挣扎起来,却被段小双跪下的膝盖扼住了喉咙,坚硬的膝盖几乎将他喉咙里仅剩的空气挤压殆尽。    段小双左肩有伤,他用力捂住叶丹阳的嘴,却因此让伤口裂得更大,血流如注,衣袖已经吸饱了血,多余的血尽数沿着手腕流向青筋暴起的手背,从绷紧的指缝中渗下,流入叶丹阳的嘴里。    这是谁的血,叶丹阳分不清楚,这是谁的恐惧,他也觉得模糊。    他眦目欲裂,看着刀尖逼近自己的眼睛,“你……唔!”    “来送你上路!”    段小双眉心抽动,眼底迸出狠厉之色,下手毫不犹豫,刀刃从右眼划到左眼,顺带割断了鼻梁,溅出的血液不多,只在段小双心里升腾起一小片血雾。    “唔!”    叶丹阳挣扎不止,叫声被压制,甚至没有从喉咙里发出,他没有力气翻身,段小双朝他下身看了一眼,膝盖的骨头扭成一个怪异的凸起,想必是断了膝盖。    如有天助。段小双心想。    他露出一缕残忍的微笑,唇角渐深,最后竟然咯咯地笑起来,神色癫狂,面色苍白,半边身子血淋淋的,眉间未见颓色,反倒生机勃勃,透出一股妖冶疯魔的美艳,宛若话本里所描述的索命修罗。    段小双速战速决,刚松开,叶丹阳便尖叫呼救起来,只不过这一声只发出来半个音,便被段小双截断了——段小双将匕首插进了他的嘴里,冷冰冰的刀片压着舌头,刀尖抵在舌根,刀上沾着的是叶丹阳自己的血,沿着喉管滑进胃里,像是烧心的毒药。    段小双在赌场里玩的一手好骰子,几乎是想要什么点数,就能掷出什么点数,手又快又敏捷,指节做些小动作根本无人发现。    所以相比于刀剑,他玩匕首更加顺手。    叶丹阳愤怒至极,又害怕至极,还有更多的情绪让他难以分辨,他眼睛剧痛,陷在黑暗中有无穷无尽的恐惧袭来,他不得不向段小双服软,心中悔不当初,想着早该把段小双弄死。    “义父,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段小双轻轻开口,一边转动匕首,“反正是要死,不如死在我手上。”    他笑出声,想起来一个人,声音低了很多,手下的力气也随之减弱,“我不是第一次弑父了。”    叶丹阳抓住机会,朝他左肩推了一把,想要翻身逃脱,同时大叫一声:“救命!”    段小双手腕只转了一个微小的弧度,叶丹阳抽搐着倒地,吐出一截血红的软rou,便呜呜啊啊地说不出来话。    他收回匕首,嫌恶地用叶丹阳的衣服擦拭上面的血液和唾液。    他抬头看了一眼,发觉那群流寇将要找来了,便说:“好了,你要是能跑就跑,我不杀你。”    段小双语调轻快,他说不清自己的愉悦从何而来,只是心里多年郁积的愤恨一瞬间消失了,令他浑身舒畅,他施施然站起来,跟在叶丹阳背后。    叶丹阳拖着一条断腿,又瞎又哑,不知道前方究竟是什么地方,他现在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逃,逃得越远越好。    身后逐渐没了声响,他不知道是段小双已经离开还是一直没有说话。    段小双往后看了一眼,他忽然不在乎流寇是否已经赶来,怨恨尽消之后,一切似乎都没有意义。他脚步很轻,步步紧逼,直接将叶丹阳逼到崖边,他停下脚步,故意弄出些声响。    一个正常人突然瞎了,必定会变得对声音极其敏感。    他道:“义父,前面是悬崖,不要再往前走了。”    此时此刻,叶丹阳怎会相信他?段小双越是如此说,他偏偏要继续往前,却不料真的一脚踩空,直直跌落了下去。    段小双顿了一顿,哑笑一声,“都说了前面是悬崖了。”    他站在崖边,低头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叶丹阳的影子,凸出的崖壁上挂着一片撕裂的沾血衣袖。    人在高处,段小双眼前忽然发黑,他条件反射地往后一退,终于清醒过来。    他并不想死,也从未萌发死志,即便活着再难,他都想要活着。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路上一直在想要如何为这件事收尾,最后体力不支,倒在林中,和叶丹阳坠崖的地方相距甚远,他特地绕路而行避免将来怀疑到自己头上。    叶丹阳一死,掀起的腥风血雨可想而知,段小双既然可以预料,也必然能够接受。他被叶家问责,被绑到灵堂之下暴晒,他故意睁开眼直视日光,眼泪自始至终没有停过,嘴里还一刻不停地为自己陈情。    来吊唁的人都路过都要夸他一句忠孝,说他踹死亲爹时可是一滴泪都没有,    段小双内心狂笑不止,流露到脸上的却只有无穷无尽的伤心泪。    他没有瞎,而有人瞎了,他没死,死的另有其人。    天底下不会再有比这更畅快的事了,段小双强撑着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伏低身子,用咳嗽掩饰唇边的笑声。    自那以后,段小双再没想起过叶丹阳,萦绕在梦里的鬼影也不再出现,一起消失的还有梅应雪。    夹杂在两段悲惨岁月中的温暖回忆终究是突兀的,独木难支,所以它的褪色和黯淡都在段小双的意料之中。    段小双自诩不是依靠回忆而活着的人,但不可否认,他曾蜷缩在这段回忆中舔舐伤口,并在此汲取力量,他并没有常常想起,因为他离那段回忆越来越远了,每一次的回忆都要重走一遍来时路,他逐渐长大,那段路变得又长又坎坷。    可当他回到那个烧着暖炉的屋子里,只看到了十几岁的梅应雪,他仍旧是那副模样,谦和温润,梅家君子,光风霁月,宛如初雪后枝头绽放的第一朵白梅。    在停滞的时间中,变化的只有他一个人。    所以他下定决心以后都不再回来,亲自落了锁,转身离去时,少年梅应雪在窗边看着他,左眼下的红痣像一颗火星子,烧的段小双痛不欲生。    他声音很轻,带着无限的挽留,“小双,你是不是不再来了?”    段小双说:“嗯,不回来了。”    梅应雪没有动,张了张嘴唇,“我……”    他没有回头,那颗火星子一点点扩大,将整幅画面都烧成了灰烬。    段小双只会往前走,哪怕被打断腿,就算是爬也要从泥泞里爬出来,他宁愿在途中力竭而亡,不愿意囿于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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