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祸（14）好像要失守的不只是他的衣服，还有 (第1/2页)

    虽然遭到了“去窗台上跪着”这种Si亡威胁，萧定权还是睡得很好。毕竟卢世瑜躺在他身边，伸手就能抓到，而且他太累了。

    所以话说完以后，他侧身梏住卢世瑜的手臂，很快就睡过去了，倒是眠浅的中年人看着小孩的侧脸无声叹息。

    这孩子是上天派来治他的吧。

    为了迁就小朋友黏人的睡姿，卢世瑜休息得不太好，早上被萧定权的动静吵醒，他一动不动闭着眼装睡。

    萧定权没发现他醒了，手脚很轻。卧室门被带上，他才转过来平躺，睁眼看着天花板。

    车祸发生后的很多个早上，他都是被噩梦惊醒的。最恐怖的一种，就是与萧定权重逢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他其实没见过这个孩子，不曾将他拥入怀中，更不曾共枕同眠……

    他下意识m0向床头，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列表。萧定权的护工每天都向他汇报病人身T的恢复情况，整整两周，一天也没有松懈过。唯有从那些简洁明了的文字中他能得到安慰——这不是梦。

    其实不回去北京了也好，他想。留在这里，不管那些世俗纷扰，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每日就这样相拥入眠吧。

    ——你可真胆小啊，卢世瑜。

    他洗漱完毕，换好衣服，才从卧室里走出来。随意往落地窗边上瞟了一眼，那个害得他一晚上没睡好的小朋友真的跪在那里。

    穿着休闲风的T恤短K，腰背挺得笔直。听见他开门的声音，萧定权抬眼看他，四目相对，竟然笑了一笑。

    狗狗眼往下耷拉着，柔软到带了点讨好的意味。

    “老师。”

    窗帘没拉。这里是12楼，要从下往上看是不太容易，但从对面楼看过来的话，轻易就能瞧见这有个不乖的孩子在挨罚了。

    怎么不拉窗帘？卢世瑜本想问他的，想了想又作罢了。犯错挨罚，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

    “嗯。”

    卢世瑜道。走到餐桌边上坐下来，不慌不忙地吃早餐。面包已经被切了一半，萧定权还知道先吃点东西再去跪，卢世瑜慢悠悠地想，你也不怕等会儿吐出来。

    “昨晚睡得好吗？”

    隔着宽阔前厅，卢世瑜一边吃一边跟他聊上了，好像完全不在意他们俩一个站着一个跪着，萧定权当然只能接茬。

    “睡得挺好的。”萧定权说，“面包是我早上去买的，很好吃，我们带些回去吧。”

    确实好吃。入口即化，香甜的红豆味。卢世瑜点点头。吃过早餐，浏览了一会儿新闻资讯，他按灭手机扣在桌子上，转过来看着他。

    萧定权迎着他的目光，没有躲开。他其实想躲，只是不敢。气氛陡然变沉，感觉背后都有冷汗在往外渗，卢世瑜在想什么，不会聚JiNg会神地想着要怎么修理他吧……

    “今天为什么被罚跪。”

    卢世瑜说。语气平静得，跟刚才那句“昨晚睡得好吗”毫无区别。萧定权噔地脸红了。

    “昨、昨晚不是说过了吗……”

    “给你机会再说一次。”

    卢世瑜站起来，拿了两个杯子。一个放到饮水机底下接了一杯水，另一个就这么空着。

    “我……”

    他哽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堪堪道：“我不该、故意惹老师生气，说些混账话……做些很蠢的决定……”

    “嗯。”卢世瑜端起杯子，慢悠悠喝了一口，“还有呢？”

    “还有……不该说、说自己不配，说我不值得老师为我这么做……”

    “嗯。”

    “但是老师……”“还有但是？”

    “……”

    气氛凝固了。萧定权跪在原地，把没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轻声答道：“没有。”

    “好。”

    卢世瑜朝他走过来。

    他站着，萧定权跪着，两人的视线差了很多。他右手拿着装水的杯子，左手握着空的，走到他面前。

    “把手伸出来。”

    卢世瑜吩咐道。萧定权无措地伸出双手，便听到下一句：“抬高。”

    他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只能照办。抬头看着他，两只手举过头顶，卢世瑜把那只空杯子放在了他手心里。

    就算举着，离卢世瑜的右手依然很有距离。他乖顺地捧起来，满脑子都是艺术象征学上对人物动态的分析。

    跪在地上，捧着空杯，这是人在向上天乞求怜悯。求甘霖雨露抚慰大地，为饥渴的人求来一线生机……

    而他是在求什么呢。

    “拿好了。”

    卢世瑜说。

    “……是。”

    他右手拿着那个杯子，微微地往前一斜，清水便如一缕泉向下落去。

    高度差得太远了，自然是落不准的。

    虽然小孩忙伸手去接，还是浇了一半在他脸上。浇Sh他前额的头发，顺着脸颊滑落下去。

    萧定权闭上了眼。待水流滑过又睁开，抿住唇上的水珠。

    卢世瑜只倒了一点下来，杯子里的水平面几乎未减。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他，卢世瑜居高临下地低着头，神明眼里毫无怜悯之sE：

    “看前面，别看我。”

    “……是。”

    前面？前面是卢世瑜的衬衫。

    “不许漏。漏了多少，你今天就在这里跪多久。”

    卢世瑜说完，还颇为贴心地补了一句：“身T受得了吗？”

    “……您不用担心我。”

    “我担心。你在我身边这几年，很少有不让我担心的时候。”

    “……”

    萧定权抿紧了唇。他委屈。他这些年表现得就这么差吗？

    “是。学生罔顾您的教诲，让您担心了。”

    委屈得要哭了的腔调一点也不藏：“请您责罚。”

    “你还委屈上了？”

    卢世瑜说。右手握着杯子递下去，一声轻碰，两个杯沿靠在一起，他抬起手腕。这次一点都没漏，稳稳地流进了杯子里。

    清晰可感的水流也像一种安慰，萧定权却红了眼眶。

    “……不可以委屈吗。”

    “是我表现得太差了，才让老师总是担心我，可是……我、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对不起。”

    卢世瑜沉默片刻。装水的杯子收回来，他问道：“你是真的这么傻，还是存心想让我哄你？”

    “我没有……”“抬起头来，手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