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仙姝_第三十七章 磨镜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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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磨镜 (第2/2页)

前的时光。

    要说这铜镜,其实倒是也好,偶然失手落在地上,不会摔碎,只不过在空气中放置久了,就会氧化,变得昏暗,因此隔一段时间,就要重新磨光,蕣华一般都是半年一磨,她实在受不了不清不楚的镜面。

    于是蕣华手里拿了一卷书,便在那里一边读书,一边等磨镜人从门前过。

    “寒窗败几无书史,公路可怜合至此。

    青州从事孔方兄,终日纷纷喜生事。

    作诗谢绝聊闭门,燕寝凝香有佳思。

    静中吾乃得至交,乌有先生子虚子。”

    这是李清照去莱州会赵明诚,坐在那边的家里,感觉很是无聊,写下的一首诗。

    蕣华读着诗歌,便想到了自己在这个时代,读书学习的一点心得,那就是真的要有一个好脑力啊,记忆力要很强,才能记得下来这么多的典故,比如这个“青州从事”,指的是美酒,出自《世说新语》,“恒公有主簿善别酒,有酒则令先尝,好者谓‘青州从事’,恶者谓‘平原督邮’”。

    当年自己拿着一本李清照的诗文集,读到这一句,便过去问孟观时:“母亲,这句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青州从事’?”

    孟观时手里做着针线:“去找《世说新语》,看《术解》那一篇。”

    于是蕣华噘着嘴,自己去找书。

    《世说新语》她本来是看过的,但是记忆得并不是很清楚,此时遇到典故,便想不起来,重新翻书才查到了,蕣华不由得便想到,倘若是在前世,要查一个典故,是多么的容易啊,只要上网搜索就好,而且很多普及版的古典文学书籍,都有大量的注解,可是在这个时代读书,书上很少注解,就是有注解,比如《昭明文选》,有一个李善的注释本,那注解也都是特别文绉绉,遇到一些冷僻字,也没有音标,所以蕣华便有一种感觉:“读书好像捡钱,若是当时不记住,过后要找可难。”

    她的这个感想,惹得孟观时不住地笑:“你都是怎样想来的?不过却也有道理,治学讲究‘博识强记’,把读过的东西记在脑子里很重要的,读书一定要用心去看字句,否则之后是自己受累。”

    蕣华点头,娘啊,我可是记住了,看书可得留神,比如这一回,虽然你告诉我是在《术解》那篇,我也找了好一阵呢,假如是手机电子书,直接开搜索功能,找寻字句,哪用得着这样一列列地慢慢查?我现在是知道古代那些大学问家,钻研学术是有多辛苦了,资料难找啊,就这么一点一点翻,这得多费劲啊!

    此时读着这首诗,蕣华又发生一个感想,李清照是一个很注重精神境界的人,最爱讨论学问,对于酒宴应酬和功名利禄都不是很在意,自己对于酒虽然不太感兴趣,对钱却很喜爱,所以才会心疼盛颐丢出去的那么多钱。

    不过盛颐这一番辛苦也没有白熬,蔡三郎算是迷途知返了,经过了那件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如梦方醒了,盛颐和蕣华说:“那一天他拉着我的手,和我说,‘我们还是至亲的夫妻’。”

    当时盛颐满面娇羞,这一阵蔡老三身体逐渐好转,对她知疼知热,盛颐看到他身体恢复,想来没有大碍了,又看到他对自己如此亲密,只觉得云开雾散,自己头顶的天空晴朗了。

    蕣华便感到,这也是个好结果吧,钱总算没丢到水里去,希望盛颐未来的岁月,一直就这样平安顺利。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到外面一阵惊闺声响,就是那种有铃铛的手摇小鼓,提醒内宅之中的妇女,卖针线磨镜子的人来了。

    于是蕣华便快步走到门口,开了门一看,是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妇人挑着担子在巷子里走。

    蕣华看着那老妇,这可是真新鲜啊,一般磨镜子的都是男人,别看是涉及闺中的行当,但却是男人做的,看后世的图画也能看到,多是男子在那里磨镜子,旁边有妇女观看,书中记载的磨镜人,也是男子,比如聂隐娘的故事,她就是招了一个磨镜少年作丈夫,哪知今天竟然看到了女磨镜人。

    于是蕣华便招呼她:“这位mama,我要磨镜。”

    那老妇人便挑着担子,满脸笑容地过来,进了门便掇下板凳,坐在庭院中,蕣华匆匆进房取了镜子,想了一想,将蜂儿和小螳的镜子也拿出来,三口铜镜都交给这老mama磨,只见那mama取出磨镜药,涂在镜面上,将那铜镜的表面贴合在那圆圆的磨镜砖上,一下一下有规律地便开始打磨铜镜。

    蕣华站在一旁,便和她闲聊:“mama贵姓?”

    那老妇人笑道:“你只叫我陶mama便了。”

    蕣华笑道:“陶mama怎的学会了磨镜?”

    陶mama道:“这其实乃是我男人的手艺,只是他之前半身偏瘫,再出来走动便难,想着我还能行,便告诉我该怎样磨,教我出来担着这担子走,我本是不待出来,可是家中没了这活计,要怎样吃饭?况且我也是这个年纪,还怕什么?便说不得挑了担子,来街面兜揽,今日还是头一遭。”

    可不能小看磨镜,也属于技术工种,研磨剂是特意配的,白矾、水银、鹿角灰,不懂得一点门道,干不了这个行当。

    蕣华咯咯地笑:“便给我遇见了,我可是mama第一个客人?”

    陶mama连连点头:“可不是么,就是从姑娘这里开张,多承姑娘照应。”

    其实已经是第三个了。

    蕣华又和她说:“你挑这么重的担,着实辛苦。”

    陶mama乐道:“不瞒姑娘说,我亲娘死得早,爹找了个后娘来,后娘顾着她的一摊事,顾不得我,当想起要给我缠脚的时候,已经太大,缠不得了,我就是这一双大脚出了门,哪知如今竟然用上了呢?否则不说旁的,这一块泥砖就要将我压倒了。”

    细泥灰陶的磨镜砖,二十几厘米的直径,大约三厘米厚,可挺沉呢,若说单纯搬起来,倒也搬得动,只是要挑着走这么远的路,便着实为难,蕣华想,骑着驴出来磨镜,可能好些。

    蕣华又和她聊了一阵,忽然想到,可以画一幅素描,无论能不能成画,先搜集素材,于是她便说道:“mama慢慢磨,等我取了画具来,给mama画一幅像。”

    蕣华飞奔回房,取了画板炭条,便在那里细细地画,这种场景她还没有画过,一边临摹,一边想着假如真的要画成彩图,要怎样构图。

    陶mama磨镜的速度比她的素描要快,不过两刻钟工夫,三面镜子都已经磨好,陶mama拿着镜子给她看:“姑娘可看看,多么的光亮,可像冰面么?”

    蕣华的两眼往镜子上看也不看:“mama你坐着别动,就做方才磨镜子的样儿,我要照着画。mama不要急,除了磨镜子的钱,我有好大一块腊rou给你。”

    陶mama听说有腊rou,登时满脸开心:“好哩,好哩,姑娘慢慢画,我不急的,正好歇歇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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