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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惹祸的赔偿礼物 (第1/1页)
05 符真干完了自己跑腿的活,三三两两的学生跟他说谢谢,他迫不及待地回到家里。 父亲去了外地工作,他要坐四十多分钟的轻轨才能回到家,家里也简陋而嘈杂,并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地方。 符真有些不知道自己赶着回来做什么,但关上门,坐到门边的地板上,一直被他压抑的兴奋突然咕噜咕噜地涌出来。 他今天差点撞了车,遇见一个非常英俊、神秘、富有的陌生人,那个人陪他买了颜料,送给他一套衣服。 不必再有后续,这已经是他日常生活中闪闪发光的奇遇。 他几乎很难忍耐想要讲述的欲望,想跟谁说起今天的这一场邂逅,再加上一点天马行空的幻想,但他在这里并没有那种可以听他说这些话而不会嘲笑他的人。 这些词句充斥在胸腔里,撑得他心脏发痛。 装在纸袋子里的,是一件灰蓝的毛衣,柔软、温暖得不可思议,那些绒线上几乎泛着隐约的银光,轻易传达出漂亮而昂贵的品质。 他想起母亲那双白丝绸手套。 那个夜晚,毛衣被整齐叠好,放在枕边,符真入睡时做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美梦。 尽管他的工作需要穿围裙或罩衣,也经常沾上泥灰和颜料,但符真第二天还是忍不住穿了那件毛衣去学院。 巨大的穹顶教室里,学生们刚刚上完一节评论课,正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地闲聊,符真放下包准备去换衣服,一个女孩突然指着他笑:“符真,你是不是穿了雷蒙德的毛衣?” 被拥簇在中间的是一个金头发的男孩,他先是笑着反驳了一句,随即目光落到符真身上,却又皱起眉,另一个男生说:“对了,雷蒙德上次说在更衣室丢了一件衣服,就是这件吗?” “这是我自己的衣服。” 符真懒得搭理他们,他脱下毛衣拿在手里,准备换工作服。 雷蒙德却几步走过来,说:“让我看看。” “喂,我说了这是我的衣服!” 符真躲开他的手,怒气开始上涌,他盯着这个曾经追求过他的男孩,握紧拳头,雷蒙德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别说笑话了,你买得起七千通用币一件的衣服吗?” “雷蒙德,我记得你丢的就是一件卡佛拉的灰蓝色毛衣。”另外两个男生走过来,将他围在中间,其中一个说:“小偷。” 他们不像在说笑话,几人在空地上对峙。 “算了,是我——”雷蒙德正要开口说话,符真却打断他:“如果我能证明这是我的衣服,你们几个全要跟我道歉。” 符真将叠好的毛衣递给一个黑发女孩,她在这场争端中,一直一言不发坐在旁边削铅笔,辛如微微往后缩了一下,不想卷进这种麻烦,但她最终还是接过来,说:“老师快要来了。” 这里毕竟是学校,虽然很多人都喜欢和最有钱的同学玩,但成绩最好、最受老师偏爱的那个,说起话来到底还是有些分量。 围观的人散开,符真小声跟她说了声“谢谢”。 这三年里,对于符真有些想要跟他们一起学画的种种努力,其他人大多抱着看笑话的态度,而辛如是唯一一个会认真教他画画的人。 虽然符真昨天没有要到司月行的联系方式,但他说过,带同学去买颜料的话,可以记在他的账上。符真没有涉及过“记在我的账上”这种高级的购物方式,但他起码有点常识,如果要寄送账单,那往同样的地址多寄一封信过去也可以的吧? 符真不确定哪种方式可行,所以他写了一份电子邮件,又写了一份纸质的信件。 他在图书馆里伏案写字,最讨厌的是,雷蒙德那伙人的羞辱为昨天的邂逅蒙上了一层阴影,符真心里的那些孤独和难受,一概从笔尖流淌出来。 他写完自己读了一遍,简直脸红。 他像是在向自己的日记本,或者是认识很多年的情人抱怨,那些过于情绪化的词句,想要被安慰,想要司月行来帮他出一口气的渴望暴露无疑。 符真冷静了一下,撕掉这几张纸,重新写了一封措辞得体的信,尽量简洁的讲了一下情况和自己面临的麻烦。 他不忘强调,从归因上来说,自己的麻烦,归根结底是因为昨天的交通事故。 符真去拜托店铺的老板帮忙把这封信转交给司月行,老板有些迟疑,但经不住他哀求,还是答应一试。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那次邂逅的闪光也渐渐沉入日常的尘埃,符真忍受着一些学生的嘲讽,甚至有人堵着他说:“你准备拖到什么时候?找到糖爹来帮你骗人了吗?” 雷蒙德私下来见他。 “符真,他们说要去向外雇工管理处投诉,以偷窃的名义辞退你……” 他看着少年的脸色变得苍白,有些不忍:“如果你向我道歉,我可以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我们前一天晚上一起过了夜,但你不想承认,我可以这样说。” 符真一言不发。 雷蒙德又一次在他这里碰了壁,也难免脸色难看。他走后,符真决定想办法去看更衣室走廊的监控,如果他能找到雷蒙德丢的那件该死的毛衣—— 穿着灰色套装的年轻人在穹顶教室外等他。 “我来帮您处理信里提到的麻烦。” 很久之后,符真曾想,如果司月行不是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出现,以一种完全匪夷所思的方式帮他解决了麻烦,他的悸动和妄想是否就不会那么一发不可收拾。 那天,符真等在门外,他从门口能看见穹顶教室里的学生,一个个被带入旁边的一处小办公室里,然后又一个个走出来,他们的神情很严肃。 直到灰衣服的年轻人出来告诉他:“您可以进去了。” 符真走进教室,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过了一会儿,之前说他是小偷的两个男孩来跟他道歉。 辛如把毛衣还给他,符真忍不住悄悄问:“发生了什么?” “我们不允许谈论这件事,但不会再有人认为你偷了东西。” 老师进教室时,一切已经恢复如常,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事情越是神秘,越是引人遐想。符真没有人可以分享,但从那天起,他时不时就忍不住给司月行写信,再央求画材店的老板帮他送过去。 尽管没有得到回应,他还是乐此不疲,他在这座巨大城市中的孤独,一点点地被那些寄出的信件和各种小礼物消解了。 伊藤由梨一辈子都在维塔斯大学附近开店,她这时已经七十多岁,戴一副玳瑁眼镜。 一个多月前,那个漂亮的少年求她寄信,考虑到留下的账单地址明显是办公用的收发室,由梨还是将那份信附了上去,鉴于这些账单和信件多半会躺在档案室里吃灰。 后来,灰衣服的年轻人拿着这封信找过来,同时告诉她,以后不要再往司月集团的收发室寄无关的信件。 伊藤由梨又问,如果那位学生再来买东西,是继续记在账上,还是让他自己付钱? “继续记在账上。” 用钱解决问题最简单,至于额外的人情,就到此为止。 符真后来送过来的那些信和小礼物,由梨全扔进了一个大箱子,很多次少年满怀希望地来问,有没有他的回信。由梨对他摇摇头,怀着一点怜悯没有戳破他的幻想,后来他问的次数多了,由梨拿了一只店里最昂贵的颜料给他,说是那位先生送的礼物。 等少年欢喜地拿着颜料走人,她再将这笔钱记在司月集团的账上,准备下个月给他们寄账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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