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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青春纪事有雷慎

    冬天的早晨，教室玻璃上结一层厚厚的雾，室外冷酷的雪纷扬，室内却吵得热火朝天。

    万斯言匆匆赶到教室，果然见苏雪生趴在教室角落的课桌上，闭着眼睛，呼吸平稳缓慢，丝毫没有被教室里闹哄哄的声音影响到。

    又是这样，万斯言坐上自己的位置，推了推他的胳膊，“欸！醒醒！”

    在他的注视下，苏雪生先是皱眉，而后撩起眼皮，不咸不淡看了他一眼。

    万斯言担忧地看着他，“上课铃响了你没听到吗？昨晚没睡好？”

    “兼职。夜班。”苏雪生从趴着的姿势改为托着脸，下巴往黑色的围巾里缩了缩，衬得那张脸更加小巧雪白，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儿。

    万斯言一脸无语，“真不敢相信那个店的老板有胆子雇未成年。”

    不过一想，苏雪生穷得要命，不是为了打工进了什么黑店吧！

    “喂，”万斯言把声音压低，“你真的缺钱的话，我可以借给你啊？”

    仍在桌子上眼皮沉重昏昏欲睡的人听到他这么说，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啊，你真的可以借吗？我缺学费、生活费、租房费，什么都缺哦。”

    万斯言睁大眼睛，“我没有那么多钱……”

    虽然他不愁吃穿，但一下子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啊，那跟衣食父母有什么区别。

    “是啊，”见老师走进来，苏雪生撑着头拿出课本，笑得有些无所谓，“那就别说能借这种话嘛，我当真的。”

    好心当成驴肝肺，万斯言鼓起嘴巴，被他气得不轻，“你神经病！”

    不知道是哪个字挑动了苏雪生的神经，他啪地一声摊开书本，原先漫不经心的微笑迅速冷下来，没有笑容做遮挡的轮廓寒若冰霜。

    “那个，”万斯言一下子有些慌了，想起正事还没来得及说，“三班的那帮人说要到厕所堵你，你……你记得小心一点儿。”

    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万斯言不得不将头转回去，只是心思完全不在课本上。过了一会儿，他听不到答复，找了时机扭头看去。苏雪生低着头，围巾几乎要将他大半张脸淹没，两排纤长浓密的睫毛隔绝着外界，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

    这个人……万斯言拧起眉毛，该不会就是用这副样子得罪三班那群人的吧？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他听进去没有。

    放学后，人群一哄而散，苏雪生在角落里慢慢收着书包，万斯言实在不放心，朝他走过去，“我们今天一块儿回去吧，不知道三班那群人什么时候会来，我想我们还是要稍微躲着点他们。”

    “躲？”苏雪生收拾书包的手一顿，黑白分明的眼神带着困顿，“为什么要躲？他们不是在厕所等我吗？”

    “你不怕挨揍吗？”万斯言忍不住叫起来，“你也知道他们来头不小吧！我听我爸说张卫东爷爷是军区最高司令！”

    苏雪生面上浮起一点奇怪的笑意，轻声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去呢。”

    “你！”万斯言被他那一瞬间的笑容凉到头皮发麻，在原地僵了半天，急得忍不住跺脚，“cao！你这人！”

    “你要是想回去，就先走，我没让你留在这儿。”苏雪生淡声道，从座位里起身，也不等他，径直出了教室。

    万斯言急忙跟上他的步子，有些恨恨道：“你是不是傻！要是我在这儿，还可能看在我爸的面子上不动手，我要是走了，你要被打死么！”

    “你跟我一块也行，”像是料到他会这么说，苏雪生毫无停顿地接过他的话，“但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儿。”

    万斯言警惕地说：“帮你什么？”

    苏雪生从包里翻出一台相机递给他，“拿着它，去厕所最里面的隔间藏好，等张卫东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开始录，无论听见什么，你都不要出来，听到了么？”

    好像有些明白了苏雪生想干什么，万斯言接过相机左右打量，抿起唇，“你不会想拿着录像去告老师吧？”

    “老师当然管不了这种事，”苏雪生噗嗤笑出声，“我是拿着自己珍藏啊。”

    到了厕所，万斯言依言走进最里面的隔间，他踩上马桶，身高刚好能够到厕所门顶上，举着相机，刚好把隔间外的过道全部收揽到镜头里。

    “我这样藏着会不会被发现啊？”万斯言小声地在门内问。

    苏雪生没有回答，因为厕所门口已经站了好几个人了，来者不善，看见他什么话也不说，先是给了他几拳。拳头捶着rou体发出的闷声令万斯言脑内的警报一下拉到最高，躲在隔间里恨不得连呼吸都不要了，手轻轻地摁了一下开始键。

    镜头里苏雪生已经被一脚踹到地上，一个黄头发的男生蹲下来，脚踩在他的手掌上用力碾，附身不怀好意地笑，“都说老鼠见了猫就是死路一条，怎么还有老鼠专门往猫这里撞的？”

    他的校服被揉得皱巴巴的，混着脚印和厕所地面的污迹，半长的头发凌乱地挡住侧脸，使人看不见他的表情，露出来的小半张脸上似乎更加苍白。

    他一直不说话，自从打斗开始后甚至都没有反抗，像个木偶一样任他们对自己拳脚相向，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还活着。

    喂！你在干什么啊！打回去啊！万斯言看得浑身发抖，急得在心里大喊，苏雪生越不说话越安静，他就越没有底，录被揍的视频很好玩吗？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妈的，装死啊你！”见他不说话也不求饶，黄毛们有些笑不下去了，随即用了更狠的力量踹着地上微微蜷缩起来的人。

    因为施暴就是要看见被施暴的一方在自己拳头底下哭喊求饶瑟瑟发抖的样子才好玩，才能让他们以更加游刃有余的姿态提出条件，让这件事变得顺理成章。可是苏雪生既不哭喊也不求饶，拳头打在身上像是打进了棉花里，让他们觉得事情有些脱离自己的掌控。

    万斯言看着镜头里的一切，头脑一片空白，刚刚还紧张的心这会好像也已经随着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影沉到了湖底。他忘了苏雪生先前交代的话，僵硬地将手放上门栓，思考一个问题，苏雪生会被打死吗？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几步之外，一直没有出声的人走进了被包围起来的圈子里，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眉毛粗而长，不怒自威的脸上满是冷傲。他说，“行了，把人扶起来。”

    万斯言开门的手顿住，看着苏雪生被拖起来，两条手臂被架着，靠在墙壁上，头无力地垂下。

    张卫东捏起他的下颚，令他看着自己，只见到苏雪生闭着眼睛，刻意放过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好像被打的人不是他一样，也并不在意面前的人是谁。

    张卫东皱眉，不爽地攥起他的头发把他往墙上按，涌到嘴边的话却忽然说不出口了，面前这张脸面色苍白，唇上一丝血色也无，纤长的眉下是正微颤的长睫，柔软的脸颊和精致的唇弓，美丽得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只是冷漠令这张脸变得有些不可侵犯起来。

    “cao，跟揍女人一样，”张卫东眯起眼睛，对着这张面若好女的脸发出嗤笑，“怪不得万斯言家伙拒绝晴晴，要跟你这个男的在一起，原来是你长得比女人还美啊。”

    他咬紧了“男的”两个字的发音，周围人都怪笑起来，似乎这张脸长在男人身上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张卫东强迫面前的人睁开眼睛，凑近他，以一种轻贱的语气道：“喂，跟男人的滋味怎么样？万斯言是不是可以把你cao得跟婊子一样乱叫？”

    说完，他紧紧盯着苏雪生的脸，不放过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迫切地想看见那张脸上出现受辱的神色。倏然，他看见苏雪生睫毛颤了颤，面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如同冰雪融化，冰河开裂，露出里层的清冷隽美。他薄唇微张，竟是说了一句话。

    “什么？”张卫东附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