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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无味酒 (第2/2页)
设计,以求万无一失,叫老王不由得身上一冷。他总算知道自己招上了了不得的人物,只是老脸挂不住,讪讪道:“你也不要以为逃出这扬水就完事,她若要全国通缉你,你除非坐船出海,否则插翅难飞。” 这话却叫苏逾白变了神色,老王一天内第二次看到他没有表情的模样,觉得后脖颈又疼起来了。而他直直站了一会儿,转身进了船舱。只落下一句:“您若想在哪儿下,自个和船长说一声便是。” 阿竽进苏逾白舱房时,天都浓黑了。推开门,先一阵凉风灌进来,阿嚏打了个喷嚏。才发现船窗大开着,苏逾白就坐在那舷上,一条腿曲在窗台上,一条腿点着地。 船里灯光明晃晃地,照着一片漆黑的水面也波光粼粼,倒映出几点橘黄。他侧身向外望着,很有几分像是要投水自尽的征兆。 窗下丢着数个酒坛,尽数摔稀碎了。阿竽绕过去时,见苏逾白手里还捧着一个。 她说:“船长说,你再这样把他的压舱物当水喝,这船可就要沉了。” 苏逾白道:“你这话毫无道理。下去了就在我肚子里,我又在船上,重量又不会跑。大不了尿还给他,又有什么大不了。” 阿竽见他如此,大为宽慰:“进来时还怕公子喝坏了脑子,如今见公子风采依旧,我也算安心了。” 苏逾白仰头又往嘴里倒了一口,笑道:“一点味道没有,如何喝得醉。” 阿竽伸手:“给我尝尝。” 苏逾白定睛瞧了她一会儿,当真爬下窗台,在桌前拿了个白瓷碗,给满满斟了,又端在眼前盯着看,末了搁在桌上,不动了。 阿竽走上去要拿,却给苏逾白抽了根筷子,一下打在手上,一本正经道:“小孩子瞎搞。” 他拿着单根筷子在那碗酒里沾了一下,递给阿竽:“舔吧。” 阿竽抽着脸皮,接过来嗦了一口。嘴巴当即歪了:“好辣!” 她哈两口气:“你管这叫没味道?” 苏逾白神秘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从小就尝不到酒味。无论多么名贵的琼浆玉液,在我嘴里,都和白水一个味儿。” 阿竽一时分不清他是不是在说笑,却见他说着又灌下去一大口,面无异色,连红也不曾红些,顿时信了大半,道:“那你喝酒干嘛?岂不是糟蹋钱?” 苏逾白道:“这道理很简单,譬如你吃饭的时候要有配菜,睡觉的时候要有枕头,手yin的时候要有春宫图。如果没有,虽然也能做,总觉得滋味不太好,少了两分意思。所以不高兴的时候便理应喝酒,以便让这份不高兴更完美些。” 他顿了顿,仰头笑道:“啊,是啦,我竟忘了还有一份配菜。” 说着,从怀里摸出来朱笛,吹了一下。 照旧是毫无声音的。过了片刻,舱门口探出一个戴着面具的脑袋。 阿竽一见他便怵得慌。赶紧地往门后面退去:“你们先聊,你们先聊。” 她出去啪嗒一声关上了门,很响。伏肆慢慢地走进来,在他面前单膝跪下。 苏逾白道:“起来,坐着。” 伏肆手撑着地,站起来的时候晃了一下,左右转头,找到了椅子。然后他扶着桌沿走过去,坐下。 苏逾白把桌上那一碗倒好没动的酒推过去:“喝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它端起来,一饮而尽。苏逾白瞧见了他上下鼓动的,凸起的喉结,一滴酒液滚下来,在那苍白的皮肤上滑动,上面浮现出淡淡青筋。放下碗的时候他的手颤抖了一下,那白瓷碗侧翻在一边,但伏肆匆匆抬起腕,很快把它扶正了。 “感觉如何?” 伏肆犹豫了一下:“晕。” “这点就晕?”苏逾白笑,“那你还做什么伏卫?” “属下受过训练,不会醉酒。” 可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弱。苏逾白想了一想,奇道:“难道你晕船?” “……不是。” 他喘了一口气,骨节分明的五指尽力地撑开,好像勉力在抓什么东西,指尖抠着桌面,抓了一把空气,然后又收回攥紧了,死死捏着不肯放。这动作有一种奇异的意味,仿佛一部分肢体在代替他呼吸。 苏逾白生了恶劣的心思,他伸手去抠那个紧握的拳头,将五指一根一根地扳开。伏肆顺从地打开手心,但从手腕到指尖的每一块肌rou都是绷紧的。当最后被强行撑开时,露出来的便是一个空空的掌心,向上朝着,仿佛在祈求索取什么的姿势。 苏逾白笑着说:“我给你看掌纹。” 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探头过去,却只啊了一声。那上面却只有一道横切的刀口,白色的伤疤,将底下的纹路掩得模糊不清。 伏肆见他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于是将另一只手打开,放在他面前。苏逾白瞟了一眼,将它给推开了:“男左女右,你是女人嘛。” 他又倒满一碗,却依然捏着伏肆的左手。将碗推给伏肆:“喝。” 他接过去喝光了。 再倒一碗。 “喝。” 喝。 他感到从未经历过的寒冷,仿佛喝下去的酒液都在脏腑间结成了冰,在那张椅子上蜷得紧了一些。 “喝。” 喝。 烧起来了,现在是。着了火一样,皮rou在烈焰中烤干焦枯,蒸发出每一丝水汽。他控制不住哼了一声。我要一把刀,他想,我要刀和安静无人的房间,不然的话,我会发狂的,我真的会。 他微微发红的眼睛透过银面具,望着面前的男人。而苏逾白同样正注视着他,眼神里有梦一样朦朦胧胧的神情。 他也很难受,伏肆烧干的脑子中忽然意识到,不逊色于冰火交加的难受。 “你说,”苏逾白在此时开口,“是皇上叫你来保护我的?” 有些不同。但其实没错。伏肆点点头。 “真的吗?”苏逾白笑,“你若敢骗我……” 他力气渐渐加深,伏肆觉得手腕骨都要被捏碎。明天一定会浮起青肿的痕迹,他想,尽可能沉稳地开口,一点点吞掉喉咙里的颤栗:“我不会骗你。” 他平静的嗓音在屋里回荡,溶进水光和夜色中。 苏逾白松了手,手背挡在眼睛上。 伏肆低下头,咬着牙忍着。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苏逾白的声音在半晌之后响起,“很难受,对吧?” 他不知何时已经在晃动着那青色小瓶,里面发出悦耳的碰撞声。伏肆僵硬地抬起眼,苏逾白微微笑着,将它放在桌上。那是他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他倾身过来,将那薄薄的银面具摘掉,手指温柔地抚上了那张脸。 “脱掉衣服。不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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