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成为陷阱_3 无碍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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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无碍 (第1/2页)

    1.

    死亡其实是有预兆的。

    就好像家里的那两只猫一样。

    比如说褐宝,生前非常活泼好动,上窜下跳的,经常把家里弄得一团糟乱,他每次下班回来不仅要哄猫,还要哄他哥。

    但是真的即将面临死亡时,即使是像褐宝这样的活泼好动的,也会变得力不从心。

    有一天它开始食欲变差。

    它变得不再去碰它喜欢的零食、也不再有精力去回应和互动他们。

    它睡觉的时间也开始变长、呼吸变得此起彼伏;

    有一天他下班回家,发现祁安和一脸恬静地怀抱着褐宝,甚至温柔和蔼地哼着摇篮曲,抚慰着怀里那只小猫,就好像在为它做着最后的祷告。

    他蹲下来握握那只五天都没有吃东西的小家伙的手,却发现小家伙的手热热的,身体却已经僵硬了——

    再比如说圆圆。

    临走前的那一个月它突然变得特别黏人。

    它经常叼着橡皮筋啊,喜欢在家里转圈圈啊、甚至是咬着耳机线、棒球慢悠悠地贴过来,跑到他脚下开始咬他的裤脚求着陪它玩。

    它变得更为乖顺更喜欢撒娇,还开始咬着蹭着家里的家具企图要留下什么痕迹。

    直到最后一天,它开始离家出走。

    他们怎么也找不到了,后来他们在一块黯淡的草地上发现了圆圆。

    它微缩成一团趴在上面,仿佛就像在感受着最后的那一袭温暖的微风,很坦然地死去了。

    ——宠物是这样的,有的能活十几年,有的却只能活几年而已。圆圆和褐宝是当初他哥从外面捡来的小流浪猫,体质的确不如宠物市场的精心养护的家猫。但是……

    无论是能活十几年的猫,还是只能活几十年的猫,生命都没有这样的长短之分。因为相遇就是一种缘分,有因有果,有始有终。

    人的死亡也是,人的死亡也是会有预兆的,就比如说祁安和。

    他想起几天前的那场对话——

    “那以现在这种状况来看,我哥他还能撑多久?”

    那个医生没有说话,也没有向以往一样道出任何安慰,只是平淡而委婉地对他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年……三个月……还是三天?”

    “都不是,我是在对天发誓。”

    “你在发誓什么?”

    “我发誓,我——以后就算缺钱都再也不想要见到你们这几个怪人怪胎了,生命是你们这般轻易儿戏的吗?我不明白。”

    “实话说吧,你哥他这里,没救了。”

    医生点了点祁安和的那张片子。

    “我看你也是,病得不轻。”

    “你带他回家吧。”

    “最后……记得对他好点。”

    2.

    于是,进行了一些常规的处理和康复后,他就带着病恹恹的祁安和回家了。

    还是和以往一样,他们两个人都很契合地对这些事避而不谈,和平常一样诡异地假意扮演着相亲相爱一家人、相敬如宾两兄弟的生活。

    很平淡,很美好。

    美好到有点恶心。

    美好到袁赫感觉仿佛这就是一场黄粱美梦。一场精心编织的美梦。有一种乐极生悲的诡异快感。

    他不安地察觉到,祁安和看着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留恋、越来越温和了。

    居然不再整天沉默、不再闷闷不乐,反而变得主动、活泼了起来,就好像回光返照的枯木般变得生机勃勃。

    甚至主动地要缠着他一起再次去远行、一起去旅游。

    他们一起拍了很多照片、还一起在庙里的大榕树下烧香,打算去系上那两条写有心愿的红色福带。

    “小赫,可以帮我——”

    “系上去……吗?”

    “嗯唔——我?……”

    祁安和原本想说的是自己不够高,系不到最高的那根树枝,能不能把那两条带子交给袁赫去系,就不用他来了。

    而下一秒,还没等到回复,他就突然觉得体重一轻,自己已经被人抱了起来了——

    他的双腿还直接被袁赫架在了肩膀上,被抬得高高的。

    他的脸颊一下子就刷地变红了。

    他的视角也第一次变得这么高,高到他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那根最高的树枝。高到他仿佛一伸手还能拥抱到那片广阔而湛蓝的天空、抓到那片缥缈而单薄的云彩……

    祁安和就这么看啊看,看着眼前绚丽而夺目的世界,只是惊叹到说不出话。

    慢慢的,他的眼神又落在他刚刚系的那根红丝带上。

    他看到了自己刚刚写的心愿。

    只是很不巧,一阵凉风吹来,那根丝带被吹乱了,他只好又无奈地笑了笑,耐心地伸手要去调整。

    终于系好了。

    祁安和一脸憧憬地看着那条福带、一脸惊羡地透过树叶看到一束阳光恰巧就打在了那条带子,照着红布上面的字体。

    此时阳光正好也打在了他的脸上,给他冷色调的皮肤增添上了几分柔和的暖意,显得俊雅又温柔,好看极了。

    某人已经把他系祈福带的这一幕印在脑海里了,因为以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他现在被抱得很高在那里继续调节着那一条红色的布带。微风轻扬,吹起了他衣服下摆的一角。突然间他感受到腹部被什么东西擦了一下。

    ——原来是下面抱着他的人悄悄地亲吻了他的一口,印上了浅浅的痕迹。

    “怎么又搞偷袭呢?”

    祁安和的口气很温和,这一次不再是指责、不再是拒绝,而是那种无奈而宠溺的微笑。

    自打从医院回来以后,他整个人都开始变得坦然又柔软,就像母亲肚子里的羊水一样温柔得能包容万物。无论袁赫怎么恶意惹他、怎么挑他的刺、怎么故意和他闹脾气,他再也不会表现出厌恶、委屈、无奈、绝望了。他只会笑眯眯地等在那里,笑眯眯地牵着袁赫的手,直到袁赫肯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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