崜镜(5) (第1/1页)

    复望向眼前的雨，叶容笑着幽幽地道：「好奇怪，就像做了一场梦。可能是因为做了这样一个梦，我才特别伤感。」

    「什麽梦？」

    叶容看向他，笑了笑，垂下头，道：「很荒唐的梦。梦起初都是一样的，我因为练不了清宁心法，迟迟融入不了同门，师父总出题让我知难而退。可是唯独你，我觉得特别亲近。」

    捏了捏手指，他心绪沉重，语调慢了下来，「我想在清宁找到归属。但，最终，我被打破灵丹丢在深山中，叶家也受到牵连。」

    抿着嘴，断断续续的，叶容才将这段话说完整。看向莫然羽，信誓旦旦地，他说：「不过，也只是做梦而已，」转眼又一副乐观模样，「虽然叶家的人说我是扫把星，克Si了爹娘，但我一定做得更好。我还想要跟你们一起玩，会学更多好吃的做给你们吃。」

    看着莫然羽盯着自己不说话，叶容以为自己说得太多了，道歉道：「抱歉，我很久没有像这样跟人说心事了。你若不想听，也可以当作没听到，不用回应我。」

    「不是，」莫然羽摇摇头，「我想听，你继续说。」

    叶容眨了眨眼。心想，这个人总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但他不想再讲沉重地话题，半调侃地，他歪着头，嫣然一笑，道：「那我一直觉得你很好看，这些话也可以说吗？」

    莫然羽被他称赞，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眼睛多眨了几下。

    叶容见他羞涩地模样，不禁笑了出来。明明是在雨中，脸上的笑容却如雨後的日光般耀眼。

    然而这般耀眼，却让莫然羽回想起，这一切都不是真实，只是幻境。要摧毁一个人的梦境，他忽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惨忍。

    「师兄。」他轻轻地唤了一声，可语气中夹杂着千丝万缕的情绪。

    叶容忽地感受到严肃，错愕地回了一声。

    「嗯？」

    撑着伞，伞下雨声滴滴答答。

    莫然羽道：「我其实，还有许多事想问你，也还有许多事情，想亲自与你道谢。」

    闻言，像是时间停止了，叶容一动也不动，许久，才开口道：「什麽？」

    「我还想与你在一起，看你笑、听你说话，不论是过去，还是以後。我也想知晓，你明明如此在意我们，为何六年前……」

    话还没说完，叶容面露难sE。

    咚地一声，水花溅起，油纸伞落地。

    莫然羽伸手去接倒地的叶容，感受到手上他的身T颤动。

    「师兄？对不起，师兄？」

    叶容抬起带着泪珠的双眼，他看望向莫然羽，双眼具是恐惧。他的视线环顾四周，眼前的这一场雨，还有莫然羽，都让他想起了六年前被绑在羞耻柱上施以极刑的场景。

    「你为何要来？」叶容冷冷地问。

    六年前清宁一事，他被绑在羞耻柱上，众人淡漠嫌弃的眼神，可包含了莫然羽。

    想起那些淡漠的语气，厌弃他的眼神，剧烈的伤痛，叶容崩溃了。那时不管是谁都不曾站在他的身侧。现在再来问他，是觉得他苟活够久了吗？

    叶容推开莫然羽。而尽管莫然羽再怎麽唤他的名字，却不被回应。

    「这是哪里？」叶容对着莫然羽脸上溢满了恐惧，「你是来杀我的吗？因为我没有Si？是吗？」

    雨停了，四周却卷起了大雪。

    莫然羽带着哀切的语调，「叶容，你听我说—」

    「我不听—」叶容抱着头。一双眼珠子看向地面，却又似无物。他语中好无起伏地：「这个世上已经容不下我。我、我如何能活着？」

    雪像是要将他吞没一般。

    应该说，他希望被雪就此吞没。

    在暴雪中举步难行，莫然羽抵抗风雪，艰难地跨出一步。

    「叶容！」他朝着暴雪的中心喊，却无人回应。按照这样下去，叶容会在幻境中制造了自己的Si亡，届时，自己也会被幻境吞噬失去意识。

    幻境是攻陷人心的脆弱之处。

    莫然羽眯着眼，艰辛地观察前方境况，思索。

    叶容究竟想要的是什麽？

    是一切如同未曾发生？还是，只求自己一Si？

    可是这两种，莫然羽都无法协助他做到。

    「叶容！」上前几步，莫然羽声嘶力竭地喊。而这一声喊，的确x1引了叶容的注意。

    在过去，莫然羽从未如此费尽全力的同他说话，只为自己看他一眼。

    望着莫然羽，叶容轻呼莫然羽的名字回应。

    「莫然羽??」他眼瞳含泪，袖子一挥，大雪纷飞遮挡住了视线。

    莫然羽再次睁开眼，却是傍晚时分夕yAn斜照。他站在一片朱瓦下，红门前，还想着厘清状况。却见一个身着麻衣的小孩儿梨花带泪地哭着。

    小孩眼睫长而密，眸子清澈通透，却泪光闪闪，哭红了脸。

    「娘，不要抛下容儿好不好？」

    被唤作娘的nV人，将小孩擦着泪水、圆圆软软的小手拉下。她身形瘦矮，双手粗糙，m0m0那张稚nEnG的脸。

    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孩子小小的肩膀抖动着。

    莫然羽伸手想要去触碰，呀的一声，身後的红sE的大门被从里头推了开来，出来了一个身着褐布衣的男子，将孩子拉着跩进了屋里。

    莫然羽紧接着跟进宅第，叶容被仆人带去盥洗，甚至打扮成了nV孩的模样。他身着衣裙，外有层雪sE薄纱，衬他如瀑落的黑发，如羊脂的肌肤，加上眼睛水灵，浓长的睫毛，就像个漂亮的瓷娃娃。

    然而面对叶家，一来，他是同仆人一样扑跪在地。只见下秒，扑通一声小小的脑袋瓜子贴在地上，还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情。

    孩子不晓得自己和去何从，在大堂之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无助地看着地板等候发落。

    「从今以後，你就叫做叶容了。」

    一声下令，叶家家主和家母只剩下冰冷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莫然羽想要阻止大堂中的一切，不过一想要快过门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阻挡了他。

    将手贴在那道墙上，仆人径直上前将门扉阖上，过了不久门再次敞开，却变成了一条长长的廊道。

    莫然羽一惊，没想幻境还会一换再换。

    他抬腿迈进，走到了尽头，眼前出现一片漆红门窗，上好窗格贴着上好窗户纸，透出摇曳的橘h灯光和剪影。

    剪影是少年和一nV子的身影。仔细一听，便能听出是叶容少年时的声音。

    叶容手中捧着什麽，说：「母亲，今天您生日，听您平日最Ai吃玉露团，这是我亲手做的，希望您嚐嚐。」

    然而母亲却冷笑一声，冷言冷语道：「我只希望你别像克Si了你亲娘那样克Si了我们叶家，乖乖待着便好。当初Y错yAn差让你留在叶府，但可别忘了，你一成年便会被送往清宁。」

    家母独自离去，叶容落寞地捧着糕点。此时剪影中又多出现一个人影，道：「容儿，怎麽了？」

    叶容垂下头，失落道：「哥哥，母亲还是不喜欢我。只是可惜了这一些玉露团，哥哥不介意的话就请嚐嚐吧。清宁那麽远，我们此生应是再见不到了。等我日後去了清宁，哥哥还能记着这玉露团的味道便好了。」

    「容儿…对不起容儿…」恒云的失落的声音环绕在四周，叶府竟起了飓风，将四周之物吹得七零八落。莫然羽尽量趴下以免被杂物给砸到。可当飓风停下，莫然羽站起身，四处张望，一切都变成了最熟悉的模样，「又是，清宁？」

    暴风仍在肆nVe，但是吞噬的速度减缓了。

    定睛一看，叶容竟然就站在眼前。

    他的双眼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