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困兽之盟 (第1/1页)

    变电站的钢筋骨架在暮sE中扭曲如巨兽的肋骨，锈蚀的铁皮被夜风撕扯出尖锐的呜咽。程砚靠在布满弹孔的配电箱上，战术手套的指尖捻着一片枯叶——叶片边缘泛着诡异的靛蓝sE，那是雨水携带的病毒结晶。他抬眸看向十米外的桑欢，她正蹲在变压器Y影里，用断指甲在发h的病历本上划拉，纸页翻动时簌簌落下的碎屑像极了烧焦的蝶翼。

    “过来。”他屈指敲了敲突击步枪的消音器，金属震颤声惊飞了檐角栖息的乌鸦。桑欢灰白的右眼在黑暗中泛起磷火般的微光，左手腕的布条随风扬起，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齿痕——全是她病毒发作时自己咬的。

    她缓慢地挪动脚步，板鞋碾过碎玻璃的声响让程砚太yAnx突突直跳。三日前的通风管道分别后，这具本该被“清理”的变异T竟循着他的血迹追到变电站。更荒谬的是，当他因违抗命令被降为侦查员时，指挥部配发的补给箱里赫然塞着桑欢收集的毛绒玩具——那只缺耳泰迪熊的棉花里，还藏着他三年前送她的生日卡片。

    “写什么？”程砚用枪管挑起病历本。桑欢突然扑上来抢夺，犬齿擦过他手腕时带起一串血珠。他反手掐住她后颈的晶化皮肤，指尖陷入冰冷的凸起：“学会咬人了？”

    病历本哗啦啦摊开在积灰的水泥地。程砚的瞳孔骤然收缩——泛h的纸页上画满歪斜的波形图，每个波峰都标注着JiNg确到秒的时间戳。最新一页用口红写着：03:47:16，墨迹晕染处还粘着半片g涸的紫红sE花瓣。

    “病毒发作周期表？”他捡起夹在纸页间的银杏叶标本，叶脉间依稀可见褪sE的钢笔字迹：致小欢，愿真理永如秋叶静美——林深。记忆突然刺痛神经，三年前在研究所走廊撞见的情景浮现眼前：林深将标本夹进桑欢的实验日志，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柔得令人作呕。

    桑欢却在此刻剧烈颤抖起来。她灰白的瞳孔蒙上血丝，指甲抓挠地面的声音像粉笔刮过黑板。程砚瞥见腕表跳动的数字——03:47:16。几乎同时，桑欢的脊椎发出晶格生长的脆响，皮肤下浮现出蛛网状的幽蓝脉络。

    “忍着。”他将枪托塞进她齿间，扯开战术背心cH0U出镇定剂。针尖刺入颈动脉的瞬间，桑欢突然攥住他的士兵牌，烙着“欢”字的金属片深陷掌心。她喉间滚出含混的呜咽，病历本被狂乱的手掌扫开，露出背面用血画的简笔画：穿白大褂的男人握着钢笔，x口别着水晶x针。

    程砚的动作僵住了。画中人的袖口卷起两折，正是他当年在实验室的习惯。而桑欢正用晶化的指尖反复戳着画纸，直到血渍模糊了x针的形状——那是她熬夜三天用培养皿碎片打磨的礼物，却在递给他时划破了手指。

    “你想说这个？”他扯开领口，露出挂在项链上的水晶x针。桑欢突然安静下来，晶化的手指悬在半空，像触碰实验标本般轻轻抚过棱角。当年她藏在x针里的微型发信器突然亮起红灯，变电站的照明系统随之发出嗡鸣。

    黑暗如cHa0水退去。程砚猛地将她扑倒在地，子弹擦着发梢S入身后的变压器。爆裂的火花中，他看清偷袭者臂章上的鹰隼标志——军方的清道夫部队。

    “涅盘计划第二阶段启动。”为首的士兵按下通讯器，电子音在空旷的变电站回荡，“所有变异T及接触者，格杀勿论。”

    桑欢的瞳孔缩成竖线。她四肢着地跃上横梁的姿态已非人类，晶化的骨刺穿透病号服，在月光下泛着淬毒的寒芒。程砚却笑了，他慢条斯理地给突击步枪换上穿甲弹，弹壳坠地时哼起荒腔走板的摇篮曲——那是桑欢当年在实验室熬夜时，总用口哨吹的旋律。

    枪声与嘶吼交响的刹那，桑欢扑向了最近的士兵。她的撕咬毫无章法，却JiNg准地避开所有致命处，晶化的牙齿专门挑手筋脚筋下口。程砚在弹雨中游走，每一发子弹都击碎监控探头，直到整座变电站陷入真正的黑暗。

    当最后一个士兵的颈骨在他膝下碎裂时，桑欢正趴在尸T堆里翻找什么。她的晶化状态开始消退，皮肤上蛛网纹路渗出的黏Ye散发着苦杏仁味。程砚蹲下身，看见她从尸T口袋m0出张门禁卡，沾血的手指在卡片背面画出图书馆的平面图。

    “你要这个？”他用鞋尖碾碎还在cH0U搐的断手，图书馆的立T投影突然从桑欢的泰迪熊眼中S出。全息影像中的她穿着研究员制服，正在基因图谱前讲解，而投影角落的日期赫然是病毒爆发前三天。

    桑欢歪头盯着虚拟影像中的自己，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条形码——与门禁卡上的识别码完全一致。程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当年在焚化炉前捡到她破碎的工牌时，这个条形码曾被火焰T1aN舐得残缺不全。

    图书馆的穹顶爬满变异藤蔓，荧光孢子像垂Si的星辰悬浮在半空。桑欢蜷缩在古籍修复室的铁柜里，用口红在镜面写下：B2-17。程砚踹开加密门时，被气流掀飞的论文手稿雪片般纷扬落下，其中一页黏在他作战靴上——《宿主基因与病毒共生可能X研究》，第一作者：桑欢。

    防弹玻璃后的保险柜淌着g涸的血手印。桑欢将门禁卡cHa入卡槽的瞬间，程砚看见了这辈子最残酷的真相：监控视频里穿着防护服的自己正将枪口对准桑欢的后颈，而她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疫苗数据正在被永久删除。

    “原来我真的杀过你。”程砚的轻笑震落柜顶的灰尘。桑欢却将额头贴上冰冷的屏幕，晶化的眼泪坠在地面摔成蓝sE冰花。她沾着血在玻璃上画了两个交叠的圆环，正是程砚当年教她的摩尔斯电码——谎言。

    图书馆突然剧烈震颤。程砚扯着桑欢滚进古籍传送梯时，看见她撕下论文扉页塞进泰迪熊T内。泛h的纸页上，林深的批注清晰如昨：该研究证实特殊宿主可融合病毒基因，建议立即销毁——涅盘计划绝不容许救世主存在。

    当军方的自毁程序启动时，桑欢正趴在程砚背上咬他的耳垂。尖齿刺破皮肤的瞬间，他听见她沙哑的耳语：“03:47:16。”那是下一个发作周期，也是林深当年在实验室按下灭口按钮的JiNg确时刻。

    烈焰吞没书架的轰鸣中，程砚攥紧桑欢腕间的布条。布料撕裂时露出的陈旧伤疤，分明是他名字的缩写——三年前她偷偷纹在手腕时，曾红着脸说：“要是实验出错变成怪物，阿砚记得对着这里开枪。”

    而此刻的怪物正将獠牙没入他颈动脉，guntang的血Ye交融时，程砚在火海中笑出了眼泪。桑欢的瞳孔第一次褪去灰白，倒映着他破碎的容颜，仿佛末日尽头终于长出了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