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到底是孩子还是瘤子 (第2/2页)

    窦泽愣了一下，说：“你也是。”

    病房的卧室里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户，外面有一个小阳台，下面是医院的小花园。窦泽开窗走出去，夜幕四合，能听见成群结队聒噪的蝉鸣，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肚子里好像动了一下，心里一惊，伸手摸了摸，那里还是有棱有角的四块腹肌，肚子里安安静静的，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窦从卧室里出来时，发现霍司明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看了一眼表，八点二十分。

    他绕着沙发来回走了两圈，霍司明是个危险人物，两人经历过那件事之后本不应该再独处一室，更何况是晚上八点多钟，不论霍睡着的表情多么恬静无害，在窦的眼里也不过是个外表天使的魔鬼罢了

    他轻轻喊：“霍哥，霍司明，醒醒。”

    可能他声音太小，霍司明只是轻轻皱了下眉头，并没有醒过来。

    窦泽犹豫了一下，伸手推他的肩膀：“醒醒。”然后又立刻后退一步跳开很远，像是怕被这只大型rou食动物捕食。

    霍司明这才悠悠转醒，半眯着眼，掐了掐鼻梁，问：“几点了？”

    “八点半。”窦泽说，“很晚了，快走吧。”

    霍的头还靠在沙发上，一脸痛苦，用纤长白皙的手指揉着太阳xue，说：“头有点疼。”

    “……”窦泽试探似的往前凑了凑，好像观察他是不是在说谎，最后说，“那正好让医生看一下，开点止疼片回去吃。”

    霍司明：“……”

    窦泽站得离他很远，几乎快到门口的厕所那里。

    霍：“干嘛站那么远？你在怕我？”

    窦泽没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他。

    霍轻轻叹了口气站起来，垂着眉眼，头发微微遮住眼睛，经过窦泽身边也没抬头。他的电脑和公文资料还落在病房的小客厅里，窦泽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窦给他打电话，那边大概正在发动车子，过了十秒钟才接。

    窦泽：“你的包落我这里了。”

    “明天我让秘书来拿，你睡吧。”

    这个答案跟窦泽预料的不一样，他以为这只是霍司明明天继续来的借口，没想到霍总并没有这个意思，一切好像是他自作多情。窦泽盯着未阖上的电脑远远看了两眼，采取对它主人一样的态度，敬而远之。

    手术安排在后天。

    早晨醒来时，窦泽心里突然有点紧张，他莫名产生一种不安的情绪。护工八点钟敲门送餐。

    他坐在餐桌那里吃饭，外面又响起笃笃的敲门声。

    过了一会儿，进来一个身材高挑肤色白皙的年轻人，看起来很精神，眼神温柔明亮，笑着对他说：“不好意思窦先生，打扰您了，霍总让我来取电脑和文件。”

    至此，窦泽总算相信，霍司明那天晚上的混乱一定是醉酒所致，并非他想象中的掺杂了什么感情因素。毕竟，身边放着这样一位盘正条顺的贴身秘书，哪里还会对他这样的黑皮有什么绮念？他心里放下块大石头，又有些羞愧自己这段时间的自作多情。

    当时霍总大概是随手抓到一个男人就上了，或许混乱中压根儿没认出那人就是他窦泽。他一边想，一边站起来对那年轻人说：“没关系没关系，你自己拿，就在那里，我没有动过。”他看那年轻人手脚麻利地把电脑充电器缠起来装进包里，又问，“您贵姓？”

    “免贵姓白，白若安，‘你若安好’的若安。”白若安一笑，露出一口米粒似的白牙，闪得窦泽自惭形秽。

    窦泽僵着手站在那里，不知为何有种小三见元配的羞愧不安。

    白若安收拾好东西，抱起来冲他笑了一下，笑得赏心悦目。

    除了霍司明，他是窦泽这辈子见过的第二个漂亮成这样的男人。

    白若安可可爱爱地说：“您吃饭吧，我们霍总今天有点忙，大概不能来看你了。”

    “啊，不用不用，我这里没什么事，不用他过来，帮这么大忙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转瞬间，窦泽由一个受害者变成了自作多情的小三，他目送元配白若安出门，再次确定霍司明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纯粹是他自己想多了。

    窦泽晃荡了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接到窦源的电话，那边说：“爸爸的情况不太好，还没确诊，但这两天就住院了。”

    “什么？”

    窦源说：“不好说。”她大概也在公司里，旁边还有打印机发出擦擦工作的声音，“妈今天打电话告诉我的，估计……”后面的话她没再说下去，而是问，“你那里还有多少存款？”

    “……”窦泽没说话，他只工作了一年而已，全部身家不过两万块，其中一万已经给了窦爱国，去掉自己的手术费，只剩下六七千。

    窦源也意识到自己问了蠢话，道：“算了，你大概也没什么钱。我去问问谢骏，不行先把南南接回家，反正她在医院里也只是输输液。”

    窦爱国的胃病历时已久，从窦泽懂事起就知道他胃有老毛病，如今……最坏的结果……怎么办？哪里去弄钱？

    挂掉电话，他感觉有点晕眩，守着餐桌上的营养配餐，窦泽想：能不能把这些东西都退掉？不然他先不做手术？

    晚上霍司明过来看他，身边还带了白若安，白手捧鲜花，一边递过来一边说：“今天早上太匆忙，忘了礼数，专程来补上。”

    窦泽连称不敢，心里的事情乱七八糟缠成一团，面对他们没什么精神招待。霍司明看出来，问：“怎么？紧张了？”

    窦泽勉强笑笑，说：“没有。”

    霍回头看了一眼白若安，后者立刻识趣道：“那我先回家了。”

    “怎么现在就走？再坐坐吧。”窦泽学着他爸妈那一辈老人家的口气留客，但学得不像，听起来怪里怪气。

    白笑起来，也不在意，说：“你们叙旧吧，我就不在这里碍事了。”

    他的语气调侃，听在窦泽耳里却如临大敌，赶紧跳起来摆手，极力撇清似的说：“没有没有，我这里也没什么事。”

    白若安不理他，径自走了。

    屋里只剩他和霍司明，颇不自在。

    霍司明问：“你今天怎么了？心里有事？”

    “没什么事，就是心慌。”窦泽笑了笑，“想起之前他们说我怀孕就觉得滑稽，我竟然还当真了，昨天晚上睡觉前感觉肚子里有东西在动似的。”

    霍司明听到，脑海里空了一秒，忍不住问：“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

    “……”霍司明反应过来，“没什么。”他忽然站起来走出去，有些克制不住想把真相告诉窦泽，可是理智强硬地撅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