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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杉帮宋韩见瑶瑶有他自己的考量。

    宋韩性子太倔，抗拒李玥闻的同时也顺带着抵触何杉，所以之前就算再怎么想念瑶瑶想知道女儿近况，也没有开口问过何杉一次。

    何杉心想哪怕宋韩问过一次，估计人也早就服软了，没必要遭这么多罪了。

    现在终于有这么个机会，何杉肯定要好好把握。

    李玥闻出门那天刚好又是个周末，李玥闻前脚走，何杉后脚就给家里用人都撵出去，跑进二楼宋韩房间对他说：“先生走了，我现在就去接瑶瑶来，大概要等个二十分钟，宋韩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宋韩立即从床上爬起来，点点头：“我需要，需要一把剪子，行吗？”何杉难免警惕了一下，宋韩连忙说，“我，我不会做什么，到时候你再收走，我，我就是……”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这就给你去拿，还需要别的吗？”

    宋韩摇摇头，何杉说了声好，把门带上，过一会回来，把剪刀放到宋韩床边，想了想说：“不是我不信任你，不过这个我晚点真得取走，被先生发现了就糟了。”

    “好，好。”宋韩忙说。等何杉去李玥闻另一套房子接瑶瑶的时候，宋韩急忙掀开被子跑下床。

    他先是手足无措地光脚站在地上转了两圈，嘴里一直激动地呢喃着“二十分钟，二十分钟”，然后拖着脚链叮叮当当跑去盥洗室，还没进去又重新跑回床边，把那把剪子拿上一块。

    他仔细洗了脸，盯着镜柜里的瓶瓶罐罐犹豫不决。平时都是李玥闻帮他洗脸刮胡子，强迫给他搽这些包装上都是外国字的面霜乳液，他根本就什么也不懂。看来看去，只是随便拿了一瓶味道闻着熟悉的，搽完脸，又拿起剪子。

    宋韩头发好长了，长到后面都能扎起来，额前发丝也都已经盖眼，见瑶瑶可不能这么邋里邋遢。宋韩一手捏起一撮眼睛边的头发，一手拿剪子对着镜子咔嚓咔嚓剪下来，手拙得很，把刘海剪得稀碎，高一茬低一茬，像狗啃的一样。

    到时候拨乱了就看不出了，宋韩想，继续cao着剪子把耳朵旁和后脖颈那边的头发都剪掉。

    现在几点了？他们是不是要来了？宋韩弄好后跑去卧室看墙上的钟，离何杉离开过去十五分钟了，还有五分钟。宋韩又摇摇晃晃跑进衣帽间，挨着最外面的大木柜去翻李玥闻的衣服，翻来翻去找了件最素的衬衫穿上，像之前那样把扣子一颗一颗扣好，一直扣到衣领最上面一颗。李玥闻的衣服他穿着肥，把袖子挽了两三箍。

    何杉在敲宋韩房间的门，故意给他提醒：“宋韩，我们进来了？”

    “爸爸，爸爸！是瑶瑶来了，爸爸，你在里面吗！”宋瑶奶声奶气喊，拿小手啪啪拍着门。

    一听到宋瑶的声音，宋韩差点要哭出来，他强忍着泪水深呼吸了几口气，脚步不稳跌跌撞撞跑回床上，拿被子把下半身仔仔细细盖好，尤其是链子，全部收在脚底下，检查了两三遍以后才说：“我，我在。”

    “爸爸！”何杉一推开门，宋瑶就飞扑过去，宋韩坐在床边弯下腰，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到底是小孩子，再乖又能忍住多少，一见到爸爸还是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瑶瑶……”宋韩紧紧抱着宋瑶，说不出话来。

    何杉第一眼就看到了宋韩干净清癯的脸，视线落在他头发上，也总算理解他问自己要剪子的用意，心里也很难受，想着给他们父女留点私人空间，可又怕宋韩露馅，还是得呆这儿替他打圆场。他默默走向角落里去。

    “爸爸，何叔叔说你生病了，很厉害的病，要治病，所以不能见瑶瑶。”瑶瑶瘪着小嘴，眼泪小珍珠一样顺着红扑扑的脸蛋一颗一颗滚下来，“爸爸什么时候能好呀，瑶瑶很想你，瑶瑶想和爸爸在一起。”

    宋韩和何杉对视一眼，何杉向他点点头，宋韩垂下眼睫，揩着宋瑶眼泪说：“快好了，就快好了。”

    “真的吗！爸爸拉钩！”瑶瑶立刻开心地笑起来，和爸爸拉钩，倒在爸爸怀里撒娇。她扑在宋韩胸口时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铃铛声，藏在爸爸被子里，宋瑶被吸引视线，好奇地想掀开被子看一看，“被子里有什么呀？”

    宋韩脸色霎时变了，手指扯着被子边，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何杉走过来把瑶瑶抱到地上，“爸爸还在生病，不可以缠他太久哦，瑶瑶，不是说要给爸爸看看你的新裙子吗？”

    “对，瑶瑶，让爸爸好好看看你……”宋韩抿抿唇，满眼怜爱地看着他的小丫头。瑶瑶被照顾得很好。

    和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相比，她变得更加健康可爱了，小脸蛋红润润的，身上穿着颜色鲜艳的蓬蓬裙，怕天冷特意换上的厚绵袜子，头发也被阿姨梳成好看的丸子头，就像真的被养成了小公主一样。

    瑶瑶捏着裙子可爱地转圈圈：“爸爸，好看吗？”

    “好看。”宋韩笑着笑着，眼神渐渐灰下来。这些东西，是他努力一辈子也给不起女儿的，不知怎么，宋韩心里钝钝的疼。

    “是小闻叔叔给瑶瑶买的裙子，小闻叔叔怕瑶瑶想爸爸，经常带瑶瑶出去玩，还吃了好多好吃的。”宋瑶一口一个小闻叔叔，每一句都在往宋韩心口扎。在这个不谙世事的四岁丫头眼里嘴里心里，小闻叔叔成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瑶瑶像喜欢爸爸一样喜欢这个叔叔。

    那他最终会取代自己的位置吗？把瑶瑶夺走，永远不还给自己？反正瑶瑶在她这里可以过上不愁吃穿的日子，她也会忘了自己的爸爸……失去女儿，宋韩还有什么？

    到那时，他就什么也没有了。

    宋韩脊梁一阵发寒，只觉得那股钝钝的疼攫住他全身，铺天盖地地蔓延开来。他就好像一下子跌进了黑不见底的深渊里那样仓皇无助，他有点患得患失，两只手朝前伸，慌忙去寻宋瑶：“瑶瑶，让爸爸抱着你！”

    瑶瑶笑嘻嘻地让宋韩抱住，亲亲宋韩的脸：“爸爸，你要快点好起来喔。”

    宋韩没说话，把宋瑶紧紧搂在怀里。

    时间过得那么快，何杉跟他使眼色的时候，宋韩甚至觉得瑶瑶刚来没一会，可他抬头看钟，确实已经快一个小时过去了。瑶瑶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睡着了，宋韩抬起头，用可怜的眼神小声央求何杉：“能不能再多待一会儿？就几分钟也好……”

    何杉正要开口，手机响了，他调的振动，宋韩没听到。何杉低头看了眼，对宋韩比个手势说：“那我先出去下。”他转身走出门外，想了想，又走下楼，才按了接听：“先生。”

    李玥闻打电话来没别的，不过是工作上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回来也能处理，也不是非要打一通电话来确认。

    “今天让阿姨蒸蟹黄包，再熬些白粥，看着他吃下去。”李玥闻说。

    “好的，我一会儿嘱咐阿姨做。”何杉说，“封小姐还好么？”

    “没事，只是出了一点点小状况罢了。”李玥闻说。何杉哦了一声，抬眼看看楼上，“先生还有其他事要吩咐吗？”

    “没有。”李玥闻顿了顿，突然说，“我今天会迟两个小时回去。”

    何杉一怔：“先生没生气吧，其实是我擅作主张，不能怪……”李玥闻在电话那头语气淡淡打断他：“只有两个小时。”

    “好，足够了。”何杉说了声谢谢先生，李玥闻没作声，把电话挂掉了。何杉哭笑不得，特别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到宋韩房间，宋韩小心翼翼问他：“要，要走了吗？”

    何杉冲他摆摆手，“再多两个小时吧，先生今天会晚归。”

    “两个小时！”宋韩眼睛都亮了，低下头一错不错地看着瑶瑶可爱的睡颜，口里卑微地咕哝道，“太好了，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