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醒来对自己很满意① (第2/2页)

第一元素使突击小队的覆灭已经过去了三年。在那次灾难性的遭遇战在此之前，图尔曼大师曾经轻松地告诉公爵新下的指令不过是例行的侦查任务，谁也没想到那些元素使会正遇到敌方的伏兵之后，只有少部分的队员逃了出来，每一个人的身上都留下了或多或少的残缺。他们的队长却始终没有从那个狭长山谷的谷口出现——同样没有出现的还有两名副队长。在军事法庭上，最后逃出来的几个人只是表明能够cao控元素之火的队长、一级元素使谢雷曾经说过要带着他的两名副手破坏敌方火力最强的魔法阵。此后再也没人看见他们。鉴于那条山谷峡道并不属于公爵麾下军队的控制范围，因此没有任何能够验明这三个人状况的手段。

    恍惚间，公爵认为那份报告文件就摆在军事法庭给他配备的桌子上面。这份文件，年轻的皇帝本人要亲自过目。可是损失太大了……一整个元素小队丧失了战斗能力，帝国失去了一共四位一级元素使。——这还没算上生死不明的队长格里斯·谢雷——很多人都认为这个人将在下一次元素使资格评定中晋升为特级，虽然还不能和图尔曼大师的首席魔法大师相提并论，但谢雷很年轻，他本来有的是时间。

    坏就坏在皇帝本人一定会看到他的妹夫的报告。如果是平常的日志也就罢了。

    公爵如今还能体会到当时他自己那种如芒刺在背的难受劲儿。自从领导起一帮元素使和魔法师、以及大量的配发了附魔武器的普通人骑士和士兵起，一种不安定感总是在他的心里折磨着他。尽管不愿意承认，他自己也明白自己只是个半路出家的军队领袖，有不少血统略低于他、但对战争更加谙熟的爵爷们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甚至于图尔曼！不错，图尔曼会给自己巧妙地提出些关于分派任务的建议……难道那些魔法师们就没有嘲笑作为普通人的公爵的心态吗？元素使协会里的那些长老们看见自己协会中高级成员的大量伤亡又会怎么想？要稳定住自己的名声——在这个领导者们的社会，名声就意味着实力——公爵绝不能留下话柄。

    那个队长肯定是死了。而死人的名声是不重要的。

    对在三年前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还一无所知的格里斯·谢雷终于醒了。他立刻挣扎起来:“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做……我要——”他看见了公爵。

    “你要干什么？”公爵冷冷地问。

    “...我要求见您......”谢雷似乎愣住了，他的口气软了下来。

    “见我...?告诉你吧，格里斯，军事法庭要起诉你了。这次来看你，完全是看在你曾经是我的部下的情分上。”

    被绑在石台上的人的眼睛睁大了。公爵并没有回避这种对视，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能轻而易举地径直看到谢雷眼底的深处，那是除了淡蓝色之外别无所有的空间。

    “这不是真的...您...他，他们想判我什么罪？...我...我一直......”

    “据我们所知，这三年来你一直呆在对面的军营里嘛。”公爵帮谢雷把话补完，眼看着对面的人的脸愈发白了。

    “可是......”

    “三年前，你被缺席审判为叛国罪和逃避战斗...而现在，间谍罪大概已经在等着你。你为什么要回来呢...谢雷先生？”

    “什么？我！？——”

    很慢地抬起右手，公爵冷冷地注视着仰躺在石床上的男人，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谢雷不再说话了，他的浅蓝色眼睛犹疑地看着这只包裹在丝绸手套与层层戒指与护身符咒中的手。公爵的这只手在半空中悬停了一瞬，接着很快在自己衬着金线镶边的外袍的喉咙处唰地划过一条横线。

    “——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公爵阁下...”谢雷犹豫了一会儿，“…长、长官......”男人最后细声说道，眼睛求助似的望着公爵，几缕赤褐色的长发被新渗出的冷汗黏在他被看守长扇得红肿的脸颊上，带出几分软弱的神态。他似乎被这几条罪名和关于死刑的暗示给压垮了。

    达克帕多斯感觉自己的呼吸在变得粗重起来。如果在三年前，他做梦也想不到那个总是穿戴严整、对待上司总是冷淡客气的火之元素使会用这种好似在祈求什么的语气与自己说话。现在，格里斯·谢雷很显然信任着自己。也许无论向他提出什么要求都不会被拒绝吧......？

    就让他就这样被绑在牢房里，一直拖延到被送到刑场的那天。在此之前，这个罪犯将会成为一个百依百顺的泄欲容器。公爵的脑海里闪过这个想法，让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然而这是非理性的欲望。只要想一下就能知道，时间拖延得越久，通往自己所求道路的准确率也就越渺茫。公爵能管住自己的下属该说什么或不该说什么，但他不认为图尔曼会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如果哪个魔法师说一声“其实是公爵他......”会怎么样？魔法绑带、口枷真的能限制住一个狂怒中的火之元素使吗？如果这个人写一封告密信该怎么办？

    公爵要做的应该是迅速而稳健的判断。

    霎时间，公爵的后背被冷汗浸透。谢雷的浅色眼睛还在看着他，现在，公爵记起这是属于一个法力强大的元素使的眼睛。在过分浅的虹膜的作用下，这双眼睛漆黑的瞳孔让他感觉到莫名的恐惧。这不再是看，更像是猎手的紧盯。如果刚才自己被迷住心窍、让他逃脱出来......恐怕把牢房给烧掉也不是不可能。

    人的恐惧往往来自无知。公爵作为军队的领导者与一班魔法师和元素使们共事了三年多，但他仍然未对这些超自然的能力产生什么清楚的了解。如果非要进行选择的话，他宁愿和法阵骑士团团长喝几杯，或者和图尔曼来几次宴会。魔法师听上去会更加平易近人。毕竟，世界上存在着三岁小孩也能使用的魔法阵，而元素使们......谁知道他们的力量之源从何而来？

    干咽了口口水，公爵朝看守长做了个手势，随后便匆匆地离开了。